第十八章 掌风激荡，威风八面
风儿叹了口气，问道：“咱们对这些姑娘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 雪儿道：“她们被老贼妖术控制，就这样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真谛斗得兴起，纵声长啸，声浪有如洪波涌起，连绵不绝，一时间灯炬皆灭，这群歹人用于盗墓的耰锄畚插等工具都被雄浑的声波毁得破烂不堪。 德藏寺群僧见状都很讶异：“这傻和尚怎么会有这般神功，莫非是庙里护法的韦陀菩萨显圣附体了？” 只有老方丈依稀看出来，眼前这个真谛和尚的样貌与先前相比，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却听前方吼声阵阵，掌风呼呼，那真谛和尚挥舞着手中木杵，上下翻飞中已经同杨琏真伽过了五六十招。 杨琏真伽自诩武功当世无敌，此时却连换了五六套掌法也抢不回先手，堪堪落在了下风。 高手过招，实是大意不得半分，杨盗墓一上来就被对方偷袭打中，以至重伤，现在想要扳回来无异于登天。 再斗片刻，杨琏真伽血越流越多，心力渐感不支，寻思道：“若不使出重手，定难脱身，说不定连性命都要丢在这里。只能冒险一试了。” 当下他双手下垂，足下脚法也怪诞起来，续而扬起双手，凌空兜胸劈出了一掌，如鬼魅般无声击过去，正是他最得意的夺命追魂掌！当年他曾凭借这套掌法击毙了西域少林和崆峒派的两位掌门，独霸唐兀和青羌。 狂风中，两件衣衫都剧烈晃动。 真谛和尚见对方这掌来势既快又猛，用木杵已是遮架不住，当下左手划圈，右手奋力拍出，正是峡江碧波掌中的那招“一泻万丈”，他要以强对强，以硬对硬。 这真谛和尚正是张锡风所乔装，此刻他被杨琏真伽逼出了绝招，终于露出了自家武功路数。 只听“轰”的一声，犹如半空中炸响一声晴天霹雳，两股掌力直接相撞，周围空气被急剧压缩，爆破出惊天的声响。 这是当世两大高手的第一次正式对掌，双方都是全力而为，不敢有丝毫的轻忽。 “啪啪啪”“啪啪啪” 两人同时退后了三步，均知对方武功高强，功力深厚，自己难以速胜。于是双方都含肩拔背，积蓄真力，接着又不约而同的大喝了一声，同时跃起，又各自劈出一掌。这两股掌风再次相接，空气噼噼啪啪地爆裂，巨大的冲击波将在一旁观战的风雪双艳和一班西僧都向外猛推出去。 此时，大量空气都凝聚在张锡风和杨琏真伽的身旁，渐渐形成了一个直径一丈半的气旋团。旁边的空气被源源不断地抽入到这个气旋团中，在它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五丈来许，空气稀薄的半真空圆圈。 圆圈中，风雪等人均觉呼吸困难，只好退出到十丈以外，远远观战。 圈中两人四掌翻飞，真力鼓荡，激得砂石四溅；掌法绝伦，腿法精微，各种玄幻走位。转瞬间，两人又已对了十多掌，仍旧难分高下。 风、雪二人挂念少主哥哥，目不转睛地关注着战况：但见杨琏真伽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缕缕白气源源不断从头顶冒出，如同放进蒸笼一般。头部破裂处白骨微露，鲜血殷殷从里涌出，甚为恐怖；张锡风也是神色严肃，凝神应敌，看来也是全力而为。 但此刻已能看出，胜利的天平渐渐偏向张锡风这边。二女看在眼中，不禁喜上眉梢。 风雪双艳都能看出张锡风即将获胜，杨琏真伽自己又怎会看不出来？ 此时他一套夺命追魂掌几近打完，仍然看不见抢回上风的希望，直骇得他毛骨悚然，焦躁难安。 此时他伤口隐隐作痛，鲜血不断涌出，手足渐感力绌，掌风越来越弱，败相也愈发的明显。 杨琏真伽心道：“若再不使出绝招，恐怕要败在这小子手上。虽然使那招有风险，却也只能冒险一试了！”他略一沉吟，跨上几步，掌影飘荡，如无常鬼一般欺到张锡风胸前，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的中宫拍去，使得正是夺命追魂掌中的最后一招“鬼使索命”。 这招“鬼使索命”力大势沉，发招更是诡异突然，只攻不守，纵是鬼神也难以防范，对手往往会因不及抵挡而被索走性命，但发招人也常因此遭到反击而身负重伤，故这招使出来，已是以命搏命的王八拳打法了。 张锡风见对方来势凶猛，大喝一声：“来得好！”纵身跃起一丈半，凌空打出一掌，凌厉的掌风呼啸着朝杨琏真伽脑后的伤口拍去。 “砰”“砰”，双方同时中掌。 张锡风站立不稳，腾腾腾腾退后四步，胸口衣衫破裂，肌肤上深深陷进去一个手掌印。他顺了一口气，赞道：“好厉害的夺命追魂掌功夫！” 杨琏真伽脑部也中了一掌，向前连窜出五步，他头晕目眩，五内欲焚，嗓子咸咸的，终于“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大口鲜血。 他缓缓瘫坐在地，有气无力地道：“小子，若非……你偷袭在先，老衲绝……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败在你手下！” 张锡风也是年轻气盛，竖着眉毛傲然道：“既然不服，你且去吧！以后咱们再比划比划,直打到你服气为止！” 张锡风和杨琏真伽原本工力悉敌，难分高下，若非他事先偷袭，占到先机，在千招之内绝难取胜。但他好容易才获胜，如何肯承认这一点！ 这时几名西僧挂着彩，晃晃悠悠走上前来，扶起重伤的杨琏真伽，起身便要走，张锡风也不阻拦。 杨盗墓走出几步，转过身来，对着张锡风冷冷说道：“今日杨某一招不慎，败在阁下手中，心实不甘，他日定会再向阁下讨教高招！” 张锡风抬眼望着天边的启明星，淡淡说道：“好说好说。” 说话间，这伙作恶多端的西僧一齐拂袖离去，只留下那十六名可怜的美貌侍女静静的躺在地下，再也不能说话和微笑。 风雪双艳走上前来，很是不解，问道：“少主哥哥，咱们为什么不借机宰了那个变态的狗贼？” 张锡风一个踉跄，扶住两位佳人的肩膀，嗓子一咸，“哇”的一声，也吐出了一口鲜血。风雪二女慌忙搀扶他坐下。 张锡风面如金纸，神情委顿，缓缓说道：“风儿、雪儿，你们现在知道了吧，我和那妖僧其实是大家都受了伤，我要杀他们实是有心无力。” 风儿颤声问道：“好哥哥，您现在感觉怎样？”她轻抚着张锡风胸口的手掌印，泪水断线而下。雪儿也将几滴泪水抛洒在张锡风的肩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张锡风瞧见两个美女对自己的殷殷之情，心中甚甜，笑道：“我的小宝贝儿，没事的。我只是被那妖僧的掌力闭住了气，并无大碍。你们放心吧，我死不了的。你们还不至于当小寡妇。” 风儿轻推了张锡风一把，羞得满面通红，雪儿则赏给他右脸一个大大的香吻。张锡风指着自己的左脸，笑问着风儿：“那你还不快来亲这边？” 风儿格格一笑，也凑过来响亮地亲了他一下。一时间张锡风左拥右抱，乐不可支。 德藏寺的群僧见张锡风虽然英雄盖世，武功高强，却也风。流成。性，同杨髡竟是同一类人物，不禁暗暗叹息，个个在心中默念道：阿弥陀佛，佛门不幸，德藏寺今日遭遇此劫。揭谛揭谛，波罗僧揭谛！ 张锡风从群僧怪异的眼神里看出他们的心思，索性昂然道：“少爷我只是追妹子而已，男未娶女未嫁，清清白白的又没乱搞，你们这些秃驴又在这里瞎念什么经！” 群僧简直对他无语了，却不敢直面驳斥，只得诺诺连声。 张锡风懒得与这群和尚较劲，携着风雪二女从后院走入大雄宝殿，要离开。风儿突然轻笑一声，道：“好哥哥，您现在还戴着那头套和人皮面具啊！这是要去吓唬谁呢！” 张锡风“啊”了一声，扯下戴着的头套，又撕去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傻傻地望着两大美女，突然笑了：“我是说方才你们亲我的时候，我的脸上怎么没有感觉呢，原来你们都亲到这层假面皮上去了啊。不行不行，重亲重亲！” 见旁边站着这么多人，风雪双艳如何肯依。三个人对着佛像，拉拉扯扯，嘻嘻哈哈地又是一阵嬉戏。群僧虽然愤恨他们在佛堂里打情骂俏，亵渎佛祖，但人家武功高强，又能把他们怎样呢！只好生闷气。 张锡风休息了一会儿，气力稍复，便信步走出佛堂。迎面就见到那杨琏真伽的一十六名美艳侍女倒毙在地下，艳尸横陈，素白的衣衫上各留着一处致命伤，浸满了殷红的鲜血，心中咯噔一下，很是不忍。 张锡风替这些美丽的女孩落了几滴泪，叹了口气，喃喃道：“这样也好，谁叫她们遇人不淑呢！”他转身对寺院中人说道：“烦请你们把陆小姐和这些漂亮姑娘的遗体火化了，免得那杨琏真伽老贼总惦记着，又来找麻烦！” 众僧将这些美姬和陆小姐的遗体都敛好，归在一处，找来一些枯枝败叶，付之一炬。熊熊火焰中，美娇娘化为骨灰一捧，令人慨叹世事之无常。 张锡风叹了口气，对风、雪道：“咱们闹腾了这么久，也该上路啦！月儿和花儿都还在候着咱们呢！” 风儿笑道：“好哥哥，难道您不去跟郭二小姐打个招呼？好歹咱们也救了她一场啊。” 张锡风捂住嘴巴，在那里叫道：“我真的不想去！那郭二小姐若骂我张锡风，我都无所谓。可她那样的诋毁你们，叫我实在接受不了。我不想再见到她。” 风儿见张锡风极力回护自己和几个好姐妹，心下甚喜，嫣然一笑，柔声道：“好哥哥别生这气啊！风儿几个本来就身世卑贱，不值一哂，那郭二小姐看不起我们也是正常的。好哥哥对婢子几个如此厚爱，才真是叫咱们感激涕零呢！哥哥还是去见见郭二小姐他们吧，搞不好她对风儿的成见会更深的！” 在心爱的风儿的软磨硬泡下，张锡风还是决定去跟郭氏姐弟见上一面。 他一边走一边在口中骂骂咧咧：“武功不济，却总以为自己挺了不起，结果一动手就被人家逮住，眼巴巴的盼着旁人来救！” 雪儿在旁边问道：“少主哥哥，您说的谁啊！” 张锡风故意扯着嗓子喊道：“还能有谁啊？我那位合州钓鱼城的张锦树哥哥呗！”说完还自以为得计地向郭襄望了望。 这段指桑骂槐的话若是撞上当年巅峰期的黄蓉，定会分分钟被教做人，反杀得生活不能自理。然而小东邪究竟不是老东邪，亦非黄蓉，山寨版与正牌行货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郭襄横遭张锡风的讥讽，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还回去，唯有生闷气，幸而她尚算开朗，没怎么往心里去。 张锡风对着郭破虏行个礼，朗声道：“郭大哥，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郭破虏慌忙还礼，道：“张兄两次仗义相救，破虏真是感激涕零！” 他为人厚道坦荡，对张锡风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当面就要磕头道谢，张锡风慌忙阻拦，道：“郭兄莫要如此，折杀小弟了！” 张锡风问道：“郭兄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这恶僧？” 郭破虏拍了下大腿：“可不是吗！我和二姐见他作恶多端，便跟着到了这里，原本准备锄jian，怎知武功不济，反为所擒。若不是贤弟和二位姑娘来救，可算完了！真是谢谢你们了！” 张锡风领着风雪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见两人谈的很是投缘。郭襄也忍不住凑了过来，一开始她只是听两人交谈，待到后来，便也加入其中，热烈的聊起天来。 几个人谈起了离别后所遇之事，都提到了溪边的塑像和坟墓。张锡风和郭襄原本是处处争锋相对的，这一回却在对杨琏真迦的看法上难得的达成了高度共识——丫就是一变态。 同仇敌忾中，两人渐渐觉得对方也并非那么讨厌，是自己想多了。 听郭襄说起他们这次是要上终南山去请神雕大侠，让他来襄阳助一臂之力，张锡风在旁边不由冷冷一笑。 郭襄问道：“你笑什么？” 张锡风正色道：“说句不怕得罪郭二小姐的话，这蒙古兵围攻襄阳都好几年了，普天之下，妇孺皆知。你那杨大哥若果有忠义爱国之心，还用得着千里迢迢去请吗？早就身临前线去抗敌了！你杨大哥虽然也号称一代大侠，跟你爹爹郭大侠比起来真是差远了！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们这次去古墓找他，难免会寻隐者不遇！” 郭襄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痴痴地说：“你说的确有道理。但我还是想去找他，试试看。” 张锡风知道她是一见杨过误终身，叹道：“世界上最难过的就是情关。你也难，我也难。” 郭襄奇道：“你身边都有那么多美女了，还难过情关啊？” 张锡风笑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呃。”他望了雪儿一眼，旋即改口，”两瓢饮。” 郭襄见他言谈风趣，不拘小节，不禁嫣然一笑。 张锡风见她终于望着自己笑了，一时间对其恶感全笑，好感倍增。站起身来，行了个礼，昂然道：“郭二小姐，你们且去终南山找那神雕侠罢，我自去也！” 他也不理会郭襄和郭破虏的态度，一拱手，说一不二，转身就走。带着风、雪走出寺来。 寺门外，一个呆头呆脑的和尚像一尊雕像一样被定在那里，旁边还放着一担水，原来是xue道被点中。 张锡风伸出右手凌空虚点，哧的一声已将他被闭住的xue道解开。那呆和尚摸着秃脑门，也不知先前发生过什么事。 直到他看到了身旁的那担水，才想起原来自己是要挑水回寺里。 张锡风走到他的身旁，微微一笑，道：“小师父，让我来帮帮你吧！” 说完，他探出右手，抓起挑水的扁担，施出“掷象功”的手法，隔着院墙将一整担水抛了进去，稳稳落在储水房的大门口，连一滴水也没有洒出来。 张锡风再三向呆和尚致歉，又道了一声：“真对不住！” 真谛和尚听到他的话，又摸了摸光光的脑袋，也不知张锡风说的是怎么一回事，愣在那里。 张锡风见他终是呆头呆脑的，叹了口气：“唉，原来是个呆和尚！” 风儿上前赞道：“好哥哥，风儿见过您使的无数绝招，就数这一招“送水入寺”最帅呢！您帮了这位师父的大忙，风儿很是欢喜。” “风儿的欢喜，便是我的欢喜！”张锡风笑道，他随即叹了口气，道：“方才我点了他的xue，假扮成他去打架，想起来很是对不住他的，现下帮他点小忙，尽些举手之劳是该当的。” 真谛空着手回到寺中，群僧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以为他身怀绝技，从此再也不敢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