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松绑
厚重的灰色瓦片半藏在未融化的冰雪郑片片锋利,像极了蚌壳, 金快速地拖着绳子移动,磕磕碰碰,疼得钢琴师龇牙咧嘴。 漂亮的连衣裙变成了一堆条条缕缕。发髻也散了。 又羞又疼,恼恨地盯着前方攥绳子行走的身影。 “放了我!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金松了手,对方仰面朝躺在了屋顶上。头顶上方就是暗暗的云层。 “快解开!”又是一声命令,满满的傲慢。 “松本枝子,”金不理睬她的叫嚣,“不要以为谁都会被你几句话吓到。” 枝子唇上的口红蹭掉了,把白森森的牙齿染得半粉不红,更衬得杀气凛凛。 “现在不怕没关系,很快就怕了!” 完,撮起嘴唇,鼓起两腮-- 尖锐,急促的口哨顿时从唇齿间飞出。 节奏和杀手团的安魂曲有不少相似之处。 金正要阻止,却心头憋闷,头晕目眩起来。 花园深处,启澜听到口哨一声声地响起,如同下起一阵急雨。 不好,这分明是在传信! 四面都是围墙。乍看去,视野中并未有可疑的人。 但他见识过秘密基地的狙击手,知道他们会被特定的信号招来。 很快地,每一面墙的外侧,都隐隐约约地有了诡异的声响。 “嗵!” 少年焦急地返回,三五下爬上了琴房的屋顶,朝着口哨响起之处抛出一把沙土。 松本枝子正吹得起劲,只觉得眼前一暗,鼻子和嘴里猝不及防地灌进了土。 一股苦中带酸的腥臭气味熏得她哇哇地呕吐。 这土是水塘边随便抓的。不但有泥有沙,还有鸟掉的毛。甚至还混合了佣人们养的猫狗撒欢后留下的屎尿。 “金姐,我们暂时先撤了。这人是秘密基地的,很可能同伙赶来了。” 金晃了晃头,太阳xue和前额的疼痛感消失了。她吁了一口气,重新将松本枝子捆牢。 “秘密基地派来的?难不成撕破脸了?” 启澜吃了一惊。何将军和三太太居然也会有所谓的‘合作’?! 一直以为是井水不犯河水呢。 他摸出北原太的那块牌符,走到一脸泥土的枝子面前。 “啊!” 她尖叫着瞪圆眼睛,墨色的眼珠几乎要从狭长的眼眶里鼓出来。 “青龙使大人......” 枝子咬着嘴唇哽咽起来。 脑海中掠过北原太挥刀练武的一个个场景。 秘密基地一共有三名东洋人。北原太的资历最深,功夫一流,是高级别的青龙使。 山田能力次之,持有蛟龙牌符。出于偶然,被启澜在扎纸的铺子撞见,除掉了。 松本枝子年纪最,父母早亡。因为自和山田有婚约,年幼时就跟着他一起入晾。 然而,在过去的八年里,她渐渐地注意到了另一个男人。 相貌周正,功夫比未婚夫更强,为人很讲义气。 只可惜,北原太在一次枪战中失踪了。至今未有任何基地成员获取到他的消息。 大部分人都认为他死了。唯有枝子不肯信。 在山田的死讯传来的那个夜晚,何将军亲自出面,送来价值不菲的慰问礼物。 枝子面无表情,不悲不喜。没有掉一滴泪。 形单影只地在秘密基地里继续熬着,夜深人静在心中默默祈愿: “北原君,你一定要活着,山田死了,我可以大胆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一看到启澜亮出的牌符,枝子的情绪就激动不已。 她的脸色忽地一变,低头咬住颈子上的珍珠链,含着一颗最大的珠子要生吞下去。 “啪!” 启澜反应快,一掌击在她的后背。枝子身子一震,猛咳起来,吐掉了珠子。 那珠子掉落在瓦上,“咔嚓”裂开,珠孔里缓缓流出白色粘稠的液体。 一股奇怪的浓香飘到了他的鼻尖。启澜赶紧抬脚踩住,望向金,“难不成里边有毒?” “徒一边去,”金掏出手帕掩住口鼻,“把鞋底在瓦片缝里的积雪上多擦几下。” 松本枝子在项链里做手脚。不论是准备毒杀他人,还是事情败露自我了断,在金看来,慈伎俩都是巫见大巫。 藏毒药的地方五花八门,从头发丝到鞋底,每个地方都有多种可能。 “你还年轻,心也不是那么狠,干嘛要跟着一帮恶人横行霸道?”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口吻,暗示对方可以弃恶从善。 “少管我!”枝子一用力,把嘴唇咬破,红色的血珠顺着唇角一滴滴往下淌。 “金姐,”启澜擦干净鞋底又回来了,“让我来吧,有些消息,她一定想知道。” “千万别是对牛弹琴。”金觉得她顽固不化,也没别的办法。只好退后,让启澜站到枝子的正前方,隔了不到三尺。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瞪着他,依旧不吭声,表情冷漠。 “不管你信不信,”启澜发话,“我认识北原太,他活得好好的。” “这牌符如何在你手中?”枝子的眼睛一下又涌出来一层泪水。 她不肯信。若是北原太一点事也没有,这些日子为什么不回去? 按照秘密基地的规定,失踪三个月,一律按死亡处理。 而北原太是个例外。音信杳无远远不止三个月,却一直被上头认为还在世。 何将军之所以不愿意给这一次的失踪定论为“死亡”,多半是为了保住成员们的信心,免得士气涣散。 试想,如果连最厉害的青龙使都不明不白给干掉了,余下的岂不是人人自危? 启澜没有回应她的问题,把红木牌符拿出来。 “今你是受谁的指派,利用孩子们的信任下手?” “让我站起来再!”枝子大口地吸着凉气。 仰面朝,四肢捆绑。对一个特别重视容貌的女子而言,简直比千刀万剐还难受。 金上前,弯腰对着枝子的锁骨处伸出两指轻轻一点,xue道解开。 绳子也如对方的愿,麻利地抽走了。 枝子低头看着手腕上发红的印痕,连忙又吹又揉。看上去十分不像一个杀手,倒像是落魄的大姐。 出于谨慎,金一步不离,盯紧了枝子的一举一动,生怕启澜被突然袭击。 枝子整了整破碎的裙角,抬手把脸上的泥沙抹了又抹。 “我希望在开口之前,得到北原君的真实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