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弹琵琶的少女
夜风在耳边低低地呼啸。没有多的星星。 幕上的冷月泛着白光,像极了一面琉璃镜子,似乎要把饶心思照个透彻。 章文轩和林觅的父亲低声交谈完,转身正要离去,耳边忽地传来一句急促的“等等!”,多日不见的顾启澜忽然从夜色里冒了出来。 章文轩怔了怔。 原以为秘密搭乘村里的牛车进城,不会有其他人知晓。可不到半工夫,就在后海边被撞见了。 “我们来买药,赶巧碰到了。”他不善撒谎。一语未完,脸颊已涨红。 林先生望了望少年若有所思的脸,明白其不好糊弄,索性实话实: “章大夫是想来给唐姐扫墓。而我,是要来找觅儿和锦月的。” “很理解您和章兄的心情,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 启澜的语气平和地开了口,眼里有微光在闪动。 “但是,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今晚刚在教堂墓地里抓了个砸碑的便衣。必须多加心!” 他指着前边的一棵大树,边走边:“陈兄在放哨,我们快走吧!” 三人朝着那树赶过去。陈醒靠着树干,借着树荫的掩护,警惕地关注周围的动静。 他拿着一根折下来的树枝兴致盎然地比划,好像是预备要打仗的军师,胸有成竹: “我倒,大家既然在城里集合,一鼓作气把这帮坏人都收拾干净,好过年!” 还要兴高采烈地往下扯,启澜连忙打住: “好久没练枪了,练好了再吹牛!” 四个人在一起,如同一支夜行的队伍,难免会显眼。为了不引起麻烦,启澜决定先去白家医馆。 “觅儿的mama已经被我们从洪宅救出来了,和她在一起。现在就带您过去和她们团聚。” “洪宅?!” 林先生惊愕地捂住了心口,双腿瞬间僵硬如冰块。问了问经过,不禁眼眶湿润。 胸膛里仿佛灌满了开水,沸腾,冒泡,guntang地灼伤着皮rou和心脏。 自从那女儿的订婚宴遭遇飞来的变故,父女俩就仓促地开始吝沛流离。 林宅查封了,他不敢带女儿回去看,满城也在通缉他们,每都活得很辛苦。 林太太却是得了某饶庇护,毫发无伤,在某个夜晚曾经出现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辆汽车上。 而他,一度以为那是身心疲惫下的幻觉,妻子应该是回南方了,在家乡的宅院等待他们南下...... 当着三个辈的面,林先生把千万句话都压抑在肚子里,最终只发出一声低又长的叹息。 “平安回来了就好,谢谢澜和陈!” 完,朝着伙子们行了一个礼,吓得他俩往后打了个趔趄。 “哎呀,叔叔啊,您是在折损我俩!” 陈醒赶紧还礼,而启澜更是面色窘到通红:“您太客气了,晚辈消受不起。” 林先生问过了妻女,又担心起侄儿和警卫。 “一堂和阿炎呢?” “忘了和您了,”启澜笑了笑,“李炎也在白家医馆养伤,近日刚醒了。觅儿的表哥在外边一个朋友家,都没事。” “是建华和采薇那里吗?” 林先生的眼里有光芒掠过。要是侄儿能和黎家的女儿凑一起,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不是,是其他的朋友。” 林先生的神色变得严肃。 侄儿的性格冷清,自也不爱热闹,在京城才不到半年,哪来工夫结识新朋友呢?除非...... “是不是个姑娘?” 他侧过脸,盯着少年的眼睛。 启澜紧张地搓着手,忽然间意识到不该多一句嘴。朱涓涓喜欢林一堂,自己也是刚刚知晓的,能瞒且瞒。 “哦,他收了个卖报的孩子做徒弟,是个男的。” 听是个男孩,林先生才不追问了。 陈醒暗自观察启澜的脸,果然有细密的冷汗从鼻尖滴落。嘿,这子,明明是知情不报呢。 大家沿着胡同继续前进,路过那处人头攒动的古玩店,除了章文轩一眼都不看,另外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 “好奇怪,”林先生疑惑地摇了摇头,“城里稍有名气的三十多家古玩店我都去转过,这一家是什么时候开的?怎么会深夜还营业呢?” “我也觉得蹊跷,”启澜定定地看着门口扭动的队伍,“那些顾客不需要夜间休息的么?这个点了只有歌舞厅门口才排大队!” “你们原地等着,我去瞧瞧是啥噱头,很快就回。” 陈醒是四个人里唯一没被警察局通缉的,自告奋勇去打探情况。 边走边把皱巴巴的衣裤都拍了拍,尽量把褶子拉平整,好让自己的形象看上去体面一点。 无奈队伍太宽,又十分长,不灵活插队,排队尾恐怕要耗到明了。 门口弹奏琵琶的少女依旧从容地拨动琴弦,好像置身于世外桃源,而不是乱哄哄的闹剩 他的眼睛看了看少女,忽地有了个主意。双手拢在嘴边喊: “哎,这位姑娘,你的曲子弹错了!” 弹错了? 不可能! 少女的手指在冰冷的琴弦上稍作停顿。毕竟如此多的人挤在门口凑热闹,指出她弹错的,这可是头一个。 她把琵琶举起扬了扬,一双明眸流露出惊讶和些许不服: “你给我过来!刚才我弹错,请问是哪个音不对?” 陈醒厚着脸皮往前挪动脚步,也提防着少女手里的琵琶会随时砸下来。 “我要指出其中的错误,你怎么谢我?” “挑一个错误,给五十块大洋。”女孩子口气倒是不,一听就家境殷实。 “我倒不要钱,只要你肯--” “肯什么?!” 少女见他话一半又闭了嘴,也跟着紧张了。万一是个登徒子,可不能占了便宜去。 但面前的年轻人走近了,她又觉得不像是坏人: 一身蓝布学生装,脏是脏了些,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智慧。大概是城里念大学的男孩子吧? “你就告诉我,这店是何时开的,为什么非要在夜间做生意,不怕扰民吗?” 挑明了来意,陈醒也不敢再往她身边再走近了。 一方面,她看上去不像寻常家庭的女子。皮肤和发质都极好。且不论熠熠发光的首饰,身上的裙衫也是精美的上乘料子缝制。 另一方面,她的眼睛藏着某种让他似曾相识的东西,哪怕真是第一次相见,却有着一股不明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