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搭车的
便衣听完,紧张得冷汗涔涔。浑身的疼痛又加剧了,如同蚂蝗覆在皮肤上,吸血吸得每个毛孔都热气腾腾。 他颓然地垂着脑袋,哭丧着脸求道: “两位大侠,刘警长问起来,我就已经砸了墓碑,打羚话给报馆。还有别的吩咐吗?” 陈醒强忍着笑,面色严肃: “这药啊,也不是吃一次就够,足足要吃十次才能好。你要肯听话,把这里的情报及时告诉我们,保证每个礼拜给你一颗。” 他不敢不答应,重重点了头。一直吹着冷风等着他俩走远,才缩着脖子绕到警察局的前边去了。 等那个身影在视野里消失,启澜才把憋了近一个钟头的疑惑开闸放水般地倒了出来: “你刚才是吓他的吧?白芷从不做这种危险的东西。你给的‘毒药’是什么?‘解药’又是什么?” 陈醒得意洋洋地摸出个瓶子晃了晃: “本来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这可是白芷meimei专给你治病的祛毒丸。解药嘛,我看就拿点舒筋通络丸糊弄得了。” “药再好也不能当饭吃,一瓶少一颗,没事。” 启澜倒是语气慷慨,“虽然是个喽啰,哄哄老狐狸是没问题的,这药花得值。” 两人先在胡同里走,走了许久,四周望了望,并没有可疑的人跟着,才来到了大路上。 夜暮下,路边的民房都亮疗。临近过年,晚间城中心的街上虽冷风刺骨,却不少热闹。 沿街的一些饭店和当铺都挂了红灯笼,远远的就能看到灯笼下乌泱泱的人群。 出乎意料,在人来人往的街角处,启澜无意间一回头,居然又见到了一辆十分眼熟的牛车。 “陈兄,那车好像是你们村的吗?” 陈醒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附近的一个古玩店撤了回来。 那店铺面积很大,足足有寻常铺子的三四倍。城中心能有如此大的古玩店面,想必老板实力雄厚。 门前站着一个年方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大冷穿着一身古代仕女的裙装,梳着精美的发辫,笑吟吟地弹着琵琶。 大约是她热情又懂礼,店门口的队伍出奇的长。 扎堆的客人仿佛不是来买贵重又不能吃的观赏古玩,而是在等着餐桌的空位好进店吃饭一样。 和那些排队的一样,陈醒也被这处独特的古玩店吸引了。听到同伴喊,才回过神。 他瞧了瞧停着的车,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牛车还真是王叔的。今第二回碰上,真巧。我光顾着瞧热闹去了,还是你眼尖。” “我们去问问吧,车怎么停闹市了。这里晚上容易遇到地痞和打手,不是歇脚的好地方。” “王叔或许是苦中作乐,也是瞧瞧城里的新鲜。既然城门只许进,不许出,看看路边的热闹又不花钱,何乐不为呢?” 什么样的热闹能让素来清高的陈醒都禁不住走神呢? 启澜好奇地投去一瞥。 长蛇一样弯曲的队伍令人眩晕,瞬间却有悦耳的琵琶开始缓缓奏响。 他也看到了那个少女,抱着琵琶,淡定自若地演奏。虽是远观,依旧可判断其容貌美丽,姿态优雅。 “这店好奇怪,明明卖古玩,为何要个弹琵琶的美女来揽客?” “人家弹琵琶碍着你啦?不想听不想看,随意。” 陈醒完,大步走在前边。 那牛车停得稳稳的。 拉车的牛嚼着干草,赶车的津津有味啃着一只卤猪蹄,也瞧着古玩店那边的热闹。 赶车的对上少年的眼神,忽地有些慌张,手里的大块rou也不吃了,油乎乎地塞进了裤兜。 启澜抢先来到车前,开口就问: “城里很大,怎么偏偏停这呢?” “瞎停的。” 陈醒瞧着他嘴边的油,还有鼓鼓的裤兜,哈哈笑着: “王叔今儿进城卖菜发财了,都啃个香喷喷的卤猪蹄。要不也请我们一顿吧?” 赶车的急了,生怕真要请客,连忙摆手: “哪里发财了,一车白菜全卖了都不够买个猪蹄!这是今早载了两个客人进城办事,他们给了我钱.......” 客人? 村里能有什么客人需要进城? 启澜的脑海里回响起教堂里守墓老伯和便衣的话,隐隐有些担忧。 该不会是章文轩惦着悦娴,放不下心进城了? 他立刻忍不住问: “今早搭车的,是不是有个戴眼镜的,二十六岁左右?” “对,”王叔也不隐瞒,“就是我们陈举人家暂住的客人,常给咱们村里人看病的大夫。” “举人?” 启澜惊讶地望着陈醒,“令尊还是前清的举人,虎父无犬子啊。” “哎,我爹现在就每读书看报,家里田地多,租钱够,粮食蔬菜rou蛋也足,早就告别仕途了。” “你们村每有邮差来?” “村里就我爹一个人看报,他加了份跑腿钱,邮差就亮了骑马来送头一下午的报纸。” 启澜听完脸色微变: 近几洪将军结婚的新闻登报,林觅的父亲若是在陈家碰巧读了报纸,知晓了,会不会也和章文轩一起进城? “另一位客人长什么样?” “好像四十岁,挺高的,有些咳嗽呢。是和那个大夫一起来的,大概是来买药?” 不等王叔完,陈醒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急地问: “二位在哪里下车的?” “就在,就在那边--” 王叔认不得城里的大街巷。只凭记忆粗粗地指了指。 启澜看懂了。那个方向,正是后海附近,章文轩的叔叔家。 他默默擦着额上的冷汗。陈醒则若无其事地和王叔又唠了些家常。 陈家村虽然民风淳朴,但也架不住人多嘴杂。 万不可让父亲知道林觅父亲和章医生是来避难的。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谢了赶车的,朝着后海那片民宅跑去。 幸亏林先生和章文轩下车的地方是章老先生家。若是他们第一时间奔着墓地去,或许就落进了刘警长布下的陷阱。 生和死,果然就是一念之差...... 后海的大湖结了冰,明晃晃的冰面在月下发光,宛如镜子。 有两个身影现在湖边驻足,轻声谈话。 “您不用送我去,安心去我叔叔家休息几。” “章大夫,你救了我侄儿,也救了我。我们林家欠你的恩情都没还上。虽然我身体不比往年,好歹我带了枪。可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