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涅槃
雨下的很大，带着雨帽的男人一跳一跳地继续在树林里走着，宽大状如兜帽的雨帽下露出了被雨水打湿粘在一起的红发。只不过这红发红的不彻底，在发尾又变为了黑色，就像是被雨水浸泡到褪色的染发剂。 可见过他的脸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是染出来的红发。 可除了后面的女人之外也不会有别人听见了，毕竟这里可是深山老林的正中央，面对这样的大雨，身为猴子的人类本该躲起来的。可纵使四周都是参天的大树和齐人高的野草，他走得也平平稳稳，连跑带跳，反倒更像是猴子。 「狐之露，湮无助，过往红尘不定数，滴滴深露骨。」 此刻他在大雨中像个孩子一样唱着伯特莱姆的古老诗歌，试想这样一个全身雨衣兜帽的人在大雨中吟唱，难免诡异过头了。 而他后面的女人就没这么洒脱了，原本潮爆的牛仔裤已经被泥水糟蹋成了屎黄色，雨衣上也全是泥巴。讲道理，就算是跌进泥塘里的猪也比她现在潇洒自在多了。 「还没到吗？」 莉莉安咬着牙嘀咕着，带着怨念和一丝丝的无助。 「快了。」 「这是你第十次这么说了。」 「因为这是你第十次问了。」 男人回过头，因为光线问题，莉莉安只看见了他鼻子以下的部分面容。似乎是看到了莉莉安的目光，男人无奈地吐了吐舌头，算是对她的回复。 「你想让我背你吗？」 这是什么，嘲讽？ 莉莉安听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俏脸已经涨得通红。果不其然，这个小混蛋在这种时候也不会放弃性sao扰的举动。 「呸，就你那身板还背我，你有多高…还背我。」 虽然这么说，可莉莉安的脸反倒愈发的红润，红红的，让人看见就想咬一口。 「行了，我也就说说，你脏的和小毛猪一样，我才不背。」 她算是服了，论无赖，就算是树林里的一群猴子也比不上一个他。也许他有看穿自己的超能力，总是在自己快要气炸的一瞬间戛然而止，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的无限的炸毛但却没理由发作。 「你说谁…额…」 莉莉安说到一半就偃旗息鼓了，他没说错，自己的确脏的不像个人。 可…这个人也不能这么说自己啊，明明被小自己四岁的小屁孩数落了一顿还没没理由反驳，莉莉安越想越气。 …… 「对了…」 男人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那近在咫尺俏脸微红的娇颜， 「这荒郊野岭，又下着这么大的雨，岂不是很方便？」 「方便？方便什么？」 莉莉安蒙了，两只古铜色的眼睛眨了又眨。 「方便“成长”啊。」 男人理所当然地说，听那语气还有几分憨厚。 莉莉安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当然明白这个小混蛋说的是什么意思，本来就红通通的脸就像枫叶一样从额头红到下巴，小番薯似的左摇右摇。 「洛晓冰！你怎么老是想这么多龌龊的事情！我真的无话可说了。」 莉莉安红着脸微微嘟着嘴，做出了一副扭头走的动作。 「嘿，你无话可说不正好吗？省的办到一半被别人发现。」 「你！臭不要脸，哼！」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来在她正前方五米开外的洛晓冰不知怎么的就消失了，突然，脖颈出传来一股炽热的气息。洛晓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她感觉一只玉润潮湿的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便是腰间传来的一股缠绵感。 「洛…」 「嘘！」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小王八蛋竟然真的对自己下手了！虽然洛晓冰马上就二十了，可在她莉莉安眼里却一直是个神神秘秘的小鼻涕虫。 结果这个鼻涕虫竟然在这种危急关头兽性大发，抱着自己就啃上了？！ 就算真的要那个，起码也得在没雨的地方啊，在这种荒郊野岭里也太不注意卫生了……等等，她到底在想什么！ 可她抬头朝头顶看去，那个本该一副色眯眯表情的洛晓冰竟然眯起了眼睛，而且目光根本就不在她身上，而是离这里很远很远的海岸处。更准确的说，洛晓冰看着的，是灯塔。 好像洛晓冰看得出神了，莉莉安发现他捂住自己嘴的力气小了很多，于是便四脚并用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向前跑了一米才转过身子面相了洛晓冰。 「你…你神经病啊！」 她刚刚可是差一点就憋死了啊，死在自己男朋友手里听起来似乎还有几分凄美。可她如果说自己是被闷死的，那感觉就像是在新婚出了车祸，狗血死了。 可洛晓冰的神情不像是之前开过玩笑后的那种吊儿郎当。难道……啊！ 莉莉安好像明白了什么。尼格赫姆！准是那尼格赫姆才能造成方圆百里都能感受到的冲击。而且这里都产生了明显的震动，那靠近海边的地方…莉莉安不敢想象了。 「沐朗没事吧…」 洛晓冰的脸依旧不可见，不过他咬嘴唇的动作在莉莉安这个位置依然清晰可见。 「不知道，我看看。」 莉莉安担忧地说。 她闭上了一只眼睛，随后便如同一具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她的左眼吸取了空气中蕴含的自然元素法则，就算是合上了那动人的眸子也有几丝淡绿色的光从睫毛下蹦出。 那只眼睛此刻已经被赋予了莉莉安全部的异者的异能。电流完全颠覆了物理法则，各种信息与影像从尼格赫姆的市中心一直流入莉莉安的眼中。 如果只有这一个能力，一瞬间接受这么多信息，她的脑袋就算不会炸裂起码也会疼痛难忍。 可换做莉莉安就不会这样，那得益于她的另一个名为【超级脑】的能力。有了这个能力，大脑可接受的信息量可以在短时间内极大程度的扩增，让她可以在片刻通过电器调查完半个城市的各个角落。 这也是异者的一大魅力所在，正是因为有着远多于圣徒的能力类型，经过无数组合与搭配，才使得这个没有通神能力的一般群体能够在组合上与神之力的圣徒相对峙而不会被轻易打垮。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圣徒就一定比异者高贵，两种人只是人类的两个不同走向罢了。 洛晓冰和以前一样静静地等着莉莉安，直到她夹杂着焦急与无助的声音传来。 「沐朗…消失了。」 「嗯？」 「我没有看到沐朗。」 莉莉安换了一种表达方式。她睁开了眼睛，此时她的眼睛又变回了古铜色，只是没了之前镇定的神情。 「哦？那就比较有意思了。」 洛晓冰幽幽地说。 「你说什么呢…难道你刚刚不是在担心他吗？」 莉莉安走了过来。 「刚开始的确是，不过想了想发现这个想法也太幼稚了。」 「什么意思？」 「所以我才说啊，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和你一样头发长见识短？」 「凭心而问，我头发长？」 莉莉安一噘嘴。 「凭心而问，你见识短。」 洛晓冰宠溺一笑，随手揉了揉莉莉安隔着好几层雨帽的脑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狐之墓，葬孤独，不识人间意殊途，翠草化珍珠…」 洛晓冰没事人一样，又吟诵起了那首古歌。 等等，沐朗呢？你刚刚不是还满脸担心吗？你是真的心宽还是人傻啊…诶，我刚刚是不是又被这家伙摆了一道？！ 看着远去的男人，莉莉安从懵逼中回过神来，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她爆发第一句话就响彻了整个树林！ 那句话只有三个字，和之前完全一样。 「洛！晓！冰！」 —— —— 如果说在现在的伯特莱姆谁最焦急难耐的话，那一定是坐在指挥椅上头戴贝雷帽一脸便秘表情的总军长大人。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没了身为军人的威严，更像是一个一筹莫展的中年发福的失业者。 他这个样子也是有原因的，246人失踪或死亡，就算是他过去指挥的十年伤亡人数也没有今天这一次行动多。免职定罪几乎是肯定的，就算没有惩罚他自己也有自罚的打算。 不过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的误判造成了不必要的死伤，这是他无法挽回的悲剧。 他把那顶陪他走了十几年的贝雷帽摘了又带，带了又摘。走走停停地在室内踱步，又时不时坐在椅子上，可就是没有一点解决方法。 再让军队继续前进是不可能的了，士气已经被这场象征着死亡的雨浇灭了大半。后勤部也跟不上现有的人员配置，就更不用说仅剩的保护指挥部的装甲部了。 5辆坦克，现在只剩下一辆过时的2代轻型坦克，连后备人员都没有，根本就开不出外面的大门。 根据情报，很多士兵都是死于一种非人类非现有种族的生物，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但那种致命性却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 中年男人左想右想，但就是摸不着头脑。可如果是一个学院或者教会的人，在这个时候自然会脱口而出，可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对这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