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卷

    以诗为引：《谪仙》

    九霄云上谪凡间，举目萧然惟烟帚。豪洒淡墨涂乾坤，曲酒流殇梦未休。欲仿宝玉抓粉钗，自怀瑾瑜觅红袖。

    满城昂黛粉妆色，漫游花间未眷留。轻吟细喘染朱唇，日暮灯收恋秦楼。孤风残月冷清秋，拎杯只影谁佐酒？

    无间世界的九霄天无边无际，更是与九洲大地隔了几十万丈高。

    萧然被那造书天尊一掌拍落，高空坠落般的失重感让他无比惊恐，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摔在地上。

    坠地之后，萧然身上的痛感竟顷刻间荡然无存。

    如此看来，天宫所见只是一场怪梦。

    也难怪那瑶池边的神仙个个说话奇奇怪怪，竟似过家家一般，没有一点神仙样子。

    现实宇宙月明星稀，无间世界艳阳高照。

    斑驳光影透窗而入，料峭寒中微生暖意。

    皇城贡院的考场中，趴着一位刚刚睡醒的少年，身下的试卷除了姓名萧然二字，只字未写。

    座上的萧然，身材瘦弱但骨骼清奇，面容俊俏却略显痞气。

    揉揉惺忪的双眼，萧然抬起头环视周遭。

    堂前是束发长袍神情冷酷的监考官，直怼了萧然个不寒而栗。

    左右是面色紧张奋笔疾书的青衣考生，直让萧然慌掉了手中毛笔。

    三道清脆锣声响起，萧然低头自己仍是一张白卷，抬头看到试卷旁的纸上写着考题：

    “有大地狱，号极无间；十不善业，受苦无间。

    剑，纵横九洲；灵，万物精魄；魔，毁天灭地；权，呼风唤雨；兵，尸横遍野；智，妙算神机；财，富可敌国；才，风华绝代。

    赐你无间八道，如何上九霄下地狱，翻四海覆九洲？”

    什么玩意？

    不待萧然反应过来，监考官疾步走来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把考卷猛然抽走。

    萧然拼命去捂，吓出一身冷汗。

    这人生大考交白卷，让经历过无数考试的萧然猛然发憷，感觉似是被打入了无间地狱。

    殿上的阎罗九殿平等王无情怒目，殿下的拘魂使者阿傍罗刹凶神恶煞。

    再看萧然，突然被烈火焚身，若鱼在熬，脂膏焦然。

    惊醒，已是汗流浃背。

    但醒了么？似乎并没有。

    时光瞬转，萧然眼前竟是一张红榜，上边的名字密密麻麻。

    焦急、失落的萧然在这红榜上仔细查找自己的名字，似是在等待命运的无情审判。

    萧然先是看到胡大海、张雨辰、李三寿、闫长河等自己十分熟悉的名字，又看到司马熊飞、柳迦柔、苏瑾瑜、宗政韵琴等一堆陌生名字。

    这榜上的名字，细数之下共有三十六个。

    红榜的右下的角落里，萧然赫然看到了“萧然”二字。

    身旁一位和蔼可亲的教书先生，朗声对萧然说道：

    “这八道科举，不过是将这坠入无间世界的人提前分作三六九等罢了，你是在那剑道的超凡境，还是在那智道的四清境，皆在此考。”

    说罢，教书先生拿出几张试卷给萧然过目，又在一旁指着卷子说道：

    “你看这个，我当统指点山河，统百万雄，踏平九洲。

    再看这个，我当位列三公权倾天下，护江山社稷、天下太平。”

    拿出萧然的白卷，教书先生笑着说道：

    “像你这般交个白卷，虽是没有龙血凤髓的血脉，又没有名门望族的出身，且各道资质平庸，但若能争得朝夕也不是不能求得仙道。”

    三六九等？资质平庸？什么鬼。

    萧然迷惑不解，正欲发问，却见教书先生已是身形消散。

    周遭突然漆黑一片，萧然似是遁入幻境，又似落入孤独地狱。

    惊惶失措，只觉得如同被百鬼缠身。

    张嘴大声呼喊，却未发出一丝声音。

    四肢奋力挣脱，却未挪动一毫一寸。

    许久之后，黑暗中开始泛起光亮，萧然才能慢慢扶身而坐。

    只觉得头疼欲裂，再看四周场景，竟如此陌生。

    难道这是克里斯托弗·诺兰《盗梦空间》中的梦中梦境？还是偶尔会毫无征兆发作俗称鬼压床的睡眠瘫痪症？

    昏昏沉沉间，入窗阳光愈发刺眼，睁眼使劲看去，萧然竟是置身一破旧茅屋之中。

    细看这茅屋，朽木搭建渗出植物腐烂的气味，墙壁屋顶皆是干泥茅草，屋内除了身下这张木板小床，别无他物。

    但又见床头墙上漏出一窟窿，似是无玻空窗，窗内望去阳光刺眼，正是晌午之时。

    萧然慢慢挪动身子，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只见这床上的被褥极其陈旧，细嗅之下味道刺鼻。

    就像是山村里百年古宅的家居，如雾灰尘在被褥上空漂浮，渗出些许诡异。

    踉踉跄跄推门而出，只见这茅屋处于深山之中，屋外尽是潮湿的黑泥，只有一条清澈小溪在旁边悠然淌过。

    再往外则是一片片枝繁叶茂的高大树木，从山间延伸到两侧的山顶。

    难不成落榜之后祖父恼羞成怒把自己送到这荒山野岭体验生活了？

    卧槽，似乎不太对啊。

    自己不是明明已经年过二十，大四在读么？

    再说，江陵大学虽算不上国内一流，却也是在本地家喻户晓。

    况且自己自幼跟随年迈的祖父生活，他一向对自己疏于管教，对自己的学习成绩也是不管不问，又怎会因为一场考试如此下此重手？

    再说，刚刚那场景里明明是古代的科举考试啊！

    这特么什么玩意？

    左思右想也没有一点头绪，萧然只好用双手搂起冰凉溪水使劲往脸上拍，以求这梦境快速消退。

    刺骨溪水扑到脸上，萧然愈发清醒，却更觉得周遭的一切十分真实。

    不经意看到水中倒影，萧然又惊倒在地上。

    只见清澈如镜的溪水，一张英俊无比的面庞映入其中。

    这面庞棱角分明、白嫩如剥壳鸡蛋，更是有着一套清秀的五官，眉毛似是浓墨涂出来的“一”字，双目如夜空天狼璀璨明亮，鼻梁高挺张弛有度，嘴唇血色饱满红而不艳。

    睡了一觉，整容了？

    这梦做得，连脸都换了，若能有这绝世容颜，又怎至于单身二十年？

    自己勉强也算五官端正，但是远没有帅到这倒影之容的程度，再说这倒影中的人看起来玉树临风，和自己原本那骨瘦如柴的模样相差甚远，身高更是差着好大一截。

    怕是被自己惊呆了自己，萧然忍不住大吼一声，只听得山间荡来阵阵回音，其他再无任何反应。

    不见这山间有路出去，只好悻悻回屋，又在那茅屋里翻找起来。

    果然这茅屋里还是有点东西，就在那木床的褥子下，萧然找到一本名为《新手须知》的书。

    这书宣纸造册、白线穿订，看似是有些年头，打开之后只见扉页写着：《三圣》

    诃利足踏金鹏，开原始混沌，护阴阳无极之平衡，八臂擎天；

    造书盘卧莲花，起沧海桑田，创万物生灵之造化，扭转坤乾；

    璃迦三眼九相，执九霄灭焱，掌业火焚天之毁灭，睥睨人间。

    写的挺玄乎。

    翻了过去，再看这第二页：《仙侠》

    此去经年，春蚕作茧；人间滋养，云中荡雁。

    五华戏凤，伴有青鸾；九洲游龙，有子狴犴。

    第三页：《无间》

    天罡山上始传教，地煞洞中有神仙。千宗祖师殿中坐，万众弟子位列前。

    山下斩魔荡寰宇，诗酒美人与江山；要知此处是何处，一切尽在手中剑。

    萧然不明所以，但觉得这诗有些炫酷。

    又往后翻去，但这奇葩古书的作者竟吝啬笔墨，也不舍得多写几句，后边尽是空白。

    直到翻至书尾，看到一句：

    “感谢少侠来到无间世界，望少侠旅途愉快！”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特么《新手须知》。

    哪个新手须知会这么敷衍？

    萧然愤然把褥子整个掀开，没想到褥子下还藏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这书中的无间世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一通苦笑，萧然只觉得这梦做的扯淡。

    但不知，他已是坠入了一个仙侠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