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脱困
“子鸣，我不想死，不过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碧瑶那幽幽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让他有些欣喜。 “你知道一个人等死的滋味吗？特别是身边有一具渐渐腐烂的死尸。” 碧瑶的情绪有些起伏，似乎陷入了某个场景中，抓着他肩膀的双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没有经历过。” 碧瑶似乎被这句话唤醒了，抬头看着他，眼神中流露着一丝温柔，道：“子鸣，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沐子鸣转头看着她，道：“你说吧。” 碧瑶眼波如水，莹莹流转，淡淡一笑，道：“现在我们已无可食之物，只怕不出七日，便要饿死，等再过几日，你看我若是不行了，便先杀了我。” “好，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碧瑶看着他，眼中的温柔更浓烈了些，道：“我死后，rou身还在，你若是一心求生，便食我之rou，大概也能多活一段时日。” 沐子鸣眼中出现了一抹坚定，道：“你死了，我又怎么能独活？” 碧瑶怔怔的看了他半晌，而后笑出声来，道：“刚才还说我犯傻呢，却没想到你自己也犯傻。” 沐子鸣可不管她怎么说，自己认定的事情，除她之外，别人是无法阻拦的。 “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 沐子鸣神色一冷，道：“我是不会对死人遵守承诺的。” 碧瑶嫣然一笑，又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子鸣，我六岁的时候，也像现在这般被活埋在地底。”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动，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回忆起往事，道：“那时我娘亲带着我回狐岐山六狐洞看我姥姥，不料你们正道袭来，那天音阁的普方用法宝将整座六狐洞震塌，我们就被活埋在地底。” 碧瑶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声音带着痛楚和恐惧：“姥姥伤势过重，不久便去世了，我们便把姥姥埋了。而我们在地底伸出，除了岩石间有滴水下来，周围都是岩石，没有食物，那里一片漆黑，我很害怕，肚子又饿，就不停的哭，我娘亲一直在身边劝道我。” 她的声音变得颤动起来：“可是，我爹还没有来，我却饿得不行，一直对娘亲哭着要东西吃，娘亲在洞内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吃的，而我也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趴在娘亲的怀里，忽然有一天，娘亲找到一块rou！一块rou！” “我那时太饿了，什么也不顾就吃了，就这样，娘亲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这样一片rou，我活了下来，但娘亲说话的声音却渐渐无力，有一天我喊她，她却没有回答，从此，我就一个人在黑暗中等死。” 碧瑶的身子颤抖起来，沐子鸣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娘亲的尸体就在身边腐烂，而我一直待在黑暗中，看不清周围，也活在恐惧中。” 碧瑶有些冷静下来，道：“终于有一天，头顶传来一道光亮，我吓得躲到最深的角落，然后光芒越来越亮，我听到我爹在喊我娘亲和我的名字，接着，我见到我爹跳下来，站在我面前，他没有先看我，而是先找我娘亲。我那时只顾着看上边光亮，竟忘了去看娘亲，等我想起时，娘亲已经被我爹挡住了” “我看见我爹身子一震，整个人一动不动，然后青龙叔叔、白虎叔叔和玄武叔叔一个个也怔在原地。我忽然很害怕，甚至比我在黑暗中等死还要害怕，我小声叫了爹，他缓缓转过身，三位叔叔也排成一排，挡住了娘亲的尸首。” 碧瑶似乎陷入回忆中，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我小声问他我娘亲在哪，我爹没有说话，但他脸色好可怕，那时我真的觉得他想要杀了我，杀了我这个亲生女儿。最终他没有动手，把我抱在怀里，离开了那个漆黑的六狐洞。在离开之前，我偷偷的看了地上，娘亲的尸首已经被三位叔叔埋了，只露出一只手，那只手，那只手......” 碧瑶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她脸色煞白，双眼紧闭，竟是昏了过去。 沐子鸣叹息了一声，把她扶平身子，让她平躺在青石平台上。 昏睡中，碧瑶不时的呼唤着“娘亲”“爹”，又几度惊叫，手臂乱挥。 沐子鸣躺在她旁边，将她抱在怀里，嘴里不住的轻声安慰她。 他没有一丝睡意，就这样睁着眼睛看洞顶，碧瑶抓着他的地方疼痛非常，但他也忍了下来，如果能帮碧瑶减少些许痛苦，那么就算痛苦加倍于他身上，他也愿意承担。 不知何时，碧瑶醒了过来，看着自己依偎在沐子鸣的怀里，抬头看向沐子鸣，却刚好遇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脸上顿时一红，有些扭捏的起身。 不过碧瑶看着自己手抓着的衣裳上有些血迹，想来便知道自己昏迷时的杰作，神色柔和道：“让你受累了。” 沐子鸣也坐了起来，微笑着道：“无妨，只要你没事就好。” 碧瑶听了后沉默一会，忽然眼中一帘迷濛，发出低沉的哽咽声，而后珍珠般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沐子鸣怔了一下，手脚无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变化这么快？ “你，你不要哭”沐子鸣话都说不利索，道：“不、不，你，你就哭吧。” 碧瑶泪眼婆娑，声音带着凄楚，道：“是我害死我娘亲的，是我！” 沐子鸣心疼的看着她，声音放缓，安慰道：“不，碧瑶，你娘亲很爱你，只是那时，你还小，也不懂，怎么会害人呢？” “不，就是因为我，我娘亲才死的，我爹也恨我，恨不得让我死了，他怪我害死娘亲。”碧瑶抱着双膝，脸上梨花带雨，目光直视着平台，自责道。 “碧瑶，你娘亲是爱你救你，就是想要你好好的活着，还有你爹，你回想下，这些年，他难道对你不好么？” 碧瑶哽咽着，眼中莹莹泪水缓缓流下。 许久之后，碧瑶止住了哽咽声，眼中虽无泪水，但那眼下两道泪痕却依稀可见，她道：“你和我死在这里，可有遗憾？” 沐子鸣知道她终于恢复过来了，眼珠一转，调笑道：“有啊，我还没成亲，还没儿女成群，想我潇洒倜傥，英年早逝还真是有点可惜，当然，你这绝世美人，就更可惜了。” 扑哧一声，碧瑶忍不住笑了，道：“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人有时候很不正经。” “是吗？”沐子鸣不经意的摸了摸下巴，道：“可能是铁树开花，难得一见吧。” 碧瑶注视着他半晌，而后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诶，碧瑶，你要去哪？” 碧瑶回过头来，脸上有些微红，道：“去了你就知道。” 沐子鸣有些疑惑，被她牵着走，行走间，淡淡的幽香传来，沁入心鼻，他忽然笑了，终于解开了碧瑶的心结，至于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碧瑶拉着他来到那两座雕像前，又从旁边拿了一个蒲团，抖去尘土，放在另一个蒲团的旁边，而后拉着他跪在雕像前，拜了下去，道：“圣母娘娘，明王尊上，弟子碧瑶，诚心参见，今遇良......” 正当沐子鸣有些迷惑时，碧瑶的声音忽然中断了，神色一怔，眼睛不断的扫视着雕像，须臾间，她心中的思绪千念而过。 她一跃而起，面露喜悦之情，大声道：“开天斧，明王尊上没有拿着开天斧。” 沐子鸣被她吓了一跳，还没等他说话，碧瑶又拉着他窜进藏宝室。 “你快帮我把这铁斧头搬到神像去，我知道机关在哪了。” 沐子鸣也不说话，遵照她说的做，两人一起把那沉重的斧头搬过去，装在明王的右手中。 碧瑶又试着转动，沐子鸣也过来帮忙，两人合力抓住巨斧往上扳动，石室之中先是响起沉闷的机括声，而后又是巨大的轰鸣声。 只见神像的后壁缓缓向两边退开，露出一条逐级而上的石阶通道。这时神像所在的石室忽然剧烈震动，头顶纷纷落下石块，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向那石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