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来人明明是个汉人，却搞一身蒙古人的打扮，显得不伦不类。张锡风曾在大名府见过此人，知道他乃是阿合马的亲信姚祯，就是那个要残杀大名“乱民”的监军。 张锡风转身去挖苦矮个道人：“哟，看来你们黑风山不仅是个强盗窝子，还勾结官府，肆意妄为啊！” 矮个道人脸上一红，道：“贫道忠于君父，报效朝廷，不行么？” 张锡风笑道：“行啊!一个人只要脸皮够厚，干什么都行!我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呢。快把韩姑娘和我的徒儿放了！” 矮道人望了望姚祯，征求他的意见。 姚祯却不认识张锡风，他眉梢微竖，笑道：“张庄主，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英姿过人。阿合马大人向来礼贤下士，如果张庄主肯归附我大蒙古，替阿大人效力，本官不但马上放了您的那些朋友徒弟，还担保张庄主尽享荣华富贵。” 原来，姚祯受阿合马的派遣，来到豫南一带收买笼络绿林人士，为自己所用。在他的恩威并施下，黑风山早已归附了阿合马。 风儿见姚祯拉拢张锡风，担心张锡风处世经验太少，不小心着了姚祯的道，便叫道：“好哥哥，千万别听这二靼子的！” 其实她是多虑了，张锡风是看过一些书的，不但深知阿合马jian诈阴险，贪婪成性，更在大名府见识了姚祯为人的残忍歹毒，怎肯与这些人类渣滓同流合污！更何况张锡风爱极风儿，对她言听计从，他曾对风儿承诺过要干掉巨jian，为民除害的，怎可能反过去与阿合马站一边。， 张锡风心里早有主意，故意问道：“不知蒙古帝国是由忽必烈汗说了算，还是这阿合马说了算？” 听到这话，姚祯啼笑皆非，只觉得对方脑子里差了一根弦，笑道：“张庄主真是会说笑话，朝廷大事当然是忽必烈汗说了算！” 张锡风咦了一声，笑道：“那便奇了，就算我投靠蒙古，那也是要替忽必烈汗效力啊，又干他阿合马他什么事呢！莫非阿合马还想谋朝篡位不成？” 这“谋朝篡位”的大帽子扣过来，让姚祯冷汗涔涔，“呀”地叫出了声，他这才猛然惊觉，这个张锡风显然居心不良，竟在故意套话，让自己说出悖逆的言论。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姚祯恼羞成怒，“刷”地拔出佩剑，指向张锡风，喝道：“臭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辱骂阿大人!” 张锡风竖起两道剑眉，抚掌大笑道：“世人皆知阿合马坏事干尽，人神共诛，我便跟着骂一骂他又如何！我倒觉得光骂这个混账忘八蛋，还不够过瘾解恨呢！” 张锡风之前不明敌情，对这伙敌人怀有一丝惧意，但自与矮个道人过了一招后，看穿了对手的老底，自已的武功强出对方不止一筹，一对一公平对决，百余招便可完事。其他敌人的武功更是寻寻常常，就算大家一拥而上搞群殴，自己集风雪八弟子和段圭平之力也尽架得住。是以他说话不再留余地，处处挑衅，故意激怒对方来动手。他就是这样，有时过于谨慎，有时略显张狂。 听张锡风骂阿合马，姚祯果然勃然大怒，喝道：“大胆狂徒，竟敢说出这等狂孛之语！我看你们这些人都是南宋的细作。来呀，把这群jian党给我全部拿下！” “遵命！”矮个道人早就想出手了，应了一声，笑道：“姚大人，这家伙自恃武功高强，目高于顶，今日咱们便叫他尝尝太极天罡阵的厉害！” 姚祯道：“太极门主，烦请告知手下，若拿下这贼子，你们观中所有人职升三级，赏银千两！” 原来这矮个道人便是太极门的门主，也是蒙古著名的道教领袖，道教在佛道辩论中惨败后，只有他们这少数几个人仍享受了较高的地位，沐浴蒙古皇恩，他这里自然成为道教的归向中心，以致道教恒山派隔了千里也要来投！势力越来越大。 这些人对蒙古统治者唯有感恩戴德，报效死命。 待听到姚祯开出的价码，更是群情耸动，奋勇争先，都想拿张锡风的脑袋来求富贵。 太极门主轻挥一下右手拂尘，一马当先，足尖轻抵地面，飞身跃起，向张锡风扑来，喝道：“适才贫道输了一招，甚是佩服足下妙……”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张锡风便倏地劈出一掌，喝道：“要打便打，何必啰啰嗦嗦！” 虽然相隔一丈，太极门主仍感到了掌风的凌厉，连连后退，急呼道：“好厉害的臭小子，快摆太极天罡阵！” 话音刚落，黑剑、周坚卫，长须道人等三十五个弟子分梯队而上，合着太极门主，摆成了一个天罡人数的大阵。 阵中人物组成各种八卦的图案，卦有八数、宫有九数。 太极八卦阵缓缓转动起来，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张锡风如何将这个什么太极八卦阵放在眼里。轻笑了一声，向风花雪月等人道：“既然如此，咱们也来陪这群牛鼻子玩上一玩！” 风花雪月笑道：“甚好甚好，一切都听少主的安排！” 张锡风、八个女弟子、段圭平，一共十个人跃入战团。 甫一交手，张锡风便暗暗叫苦。原来，这太极八卦阵为紫阳真人张天师所创，乍听起来不打眼，其实深有门道，内中深含阴阳相克，后天八卦的生生哲理。张锡风不识此阵，一开始就踏进死门，顿觉阴风扑面，阵阵寒气扑面而来，回身一望，更吓得魂不附体，只见风儿雪儿们也都陷入了重围，同自己分隔开来！美丽的女弟子全都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眼见心爱的女弟子迭遇险情，张锡风心似刀割，神色惶急，刷地拔出玄铁细剑，挺身向女弟子奔去，却觉一阵眼花缭乱，太极八卦阵有如车轮般飞转起来！风儿她们一时被隔在这里，一时被挡在那儿，虽然可以看见其人，却无法近到其身。 张锡风心急如焚，左手划了个圈子，气势磅礴地打出一招“惊涛骇浪”。 只听轰的一声，这掌有如打在铜墙铁壁上，雄浑异常的反作用力激荡回来，反将张锡风震得倒退几步，左腕差点断折！ 张锡风心中的惊骇无法用文字来描绘！ 他陷入了深深的后悔和懊丧，只恨自己太过轻敌，不识阵法奥妙就轻率行动，不仅玩死了自己，更重要的是害了风儿等八个美丽的女孩子。 正在懊丧中，面门劲风突至，原来是太极门主挥掌打来。张锡风自恃武功远强于对方，心道：“正好找不到破阵之法，这老儿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天赐良机，我若干掉他，这阵也就破了。”当下长啸一声，化掌为拳，自下而上，去击太极门主手肘。 太极门主冷冷一笑，一招“海外有客”，胳膊肘朝外倒撞，用腕子去格张锡风的腕子。张锡风心道：“撞腕子就撞腕子，我年轻，骨头自然比你结实!”当下不躲不闪，挥着右手硬上。 噼啪一声，两根腕子相撞，钻心般的疼痛中，一股大力从对方臂上传来，张锡风站立不住，腾腾腾腾连退了四步，却见太极门主竟是纹丝不动。 骇异中又听一声娇呼声，张锡风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面如死灰，此时他连死都心都有了——这声音竟然是风儿发出的！ 张锡风于惶急中寻声望去，只见风儿站在那里，脸色煞白，幸而并没有受伤。心中稍安。 大多数敌人面对张锡风和段圭平时，固然是连下狠招，但面对着阵中这八个如花似玉的白衣美女，免不了有些怜香惜玉，出手时自有分寸，不忍伤害如此美貌的姑娘，否则这些娇滴滴的美貌姑娘此刻哪会有命在！但黑剑却在早年有一段孽缘，恨透了世间的美貌的女子，竟然瞄准了最美之一的风儿，连下杀招，一心要辣手摧花！ 刚才风儿确实遇到了险情，混战中她一个躲闪不及，插在头上的珠花就被黑剑手中快剑斩去一半！ 风儿头上珠花被削，见黑剑手中长剑泛着蓝色幽光，一浪一浪攻向自己要害，危急关头使出一招“汉宫飞燕”，倏然间身形突凹，黑剑的长剑紧贴着她衣襟斩了过去，削掉半幅衣袖。 风儿险中求生，手忙脚乱，心慌意乱，狼狈不堪。黑剑冷笑一声，倏地变招，用快剑轻挽了平花，势若雷电，向风儿颈项疾刺而去，剑光中风儿吓得花容失色，快身后退，哎呀一声，慌乱中脚下一个拌蒜，仰面跌倒。 风儿跌倒在地，黑剑冷笑一声，俯身向下疾攻，剑光闪闪，招招致命。风儿双唇紧咬，就地打滚，闪避剑锋，险象环生。 雪儿看见好姐妹遇险，一声娇叱，抛却恶斗中的两个恶道，挺剑向黑剑后心刺去，要围魏救赵。不想周坚卫从阵中闪出，将一把铁扇嗖的挥出来，疾点她胸口，雪儿吓得心神俱颤，慌忙退后闪避，先前两名道士直端端挺着长剑向她后心刺去。 此时张锡风正以碧波掌法与太极门主过招，他一连劈出了五六掌，不是石沉大海，便是以更凌厉的攻势反弹回来，越打越是心惊胆战，而太极门主攻过来的掌力却一浪高过一浪，张锡风只能勉强招架，左支右绌，累得满头大汗。 张锡风本就手忙脚乱，又窥见雪儿遇险，吓得魂不附体，不顾自己安危，急弹双手食指，将两道柔和的细流激将出去，向那两柄该死的剑上击去! 砰，噗，哎呀！ 只听三声响! 一剑已被张锡风发出的气流打断，但另一股气流却在乱阵中偏离了方位，正打在一名道士身上，虽然当场让恶道贯胸而亡，但剩下的那柄罪恶的剑却正正刺入了雪儿无比精贵的躯体。 “雪儿！” 张锡风闭上双眼，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却听见一阵银铃般的欢笑：“你们想伤我，等猴年马月去吧！”竟是雪儿发出的。 张锡风惊喜交集，却见雪儿挺着长剑，完好无埙，俏生生立在阵中，这才回想起旧事。 原来，他自己早将那两件青丝背心送给了最心爱的女孩，风雪每人一件。 张锡风这样一走神，中宫便完全空虚了，太极门主的掌力立时喷涌而至，张锡风挡敌不及，只好气凝胸口，拼着数年功力的来硬受他这一击！ 不想太极门主的掌力刚刚到达自己胸口，剩下的后劲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听得太极门主一声惨叫，变得癫狂起来，如若受伤野兽，咆哮着上下左右乱奔乱交。 张锡风心中透着讶异，太极门主渐渐平复下来，右手捂住左眼，一缕鲜血从他指缝里流出。 太极门主冲着人群处怒喝道：“好歹毒的娘们，竟然用暗器伤人！” 却听雪儿在远处笑道：“牛鼻子，亏你好意思说！你偷袭我家少主哥哥，又如何说来？！” 张锡风一阵狂喜，心道：“原来是雪儿!雪儿，我爱你！” 原来雪儿见张锡风遇险，趁着周围几人发愣之机，向太极门主掷过来一枚绣花针。 太极门主武功高出雪儿甚多，原本她要偷袭也是决计难中的。但那时太极门主正瞅准时机要给张锡风来一记重击，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张锡风的胸口上，被她冷不丁来这么一下，竟然有如待宰羔羊，左眼中了一针。 说话间太极门主抓住针鼻，使劲一拔，一只血淋淋的眼球便被带了出来，这只招子算是彻底废了。鲜血如涌，染红了半边脸，失去眼球的眼眶，除了鲜血空无一物，更显狰狞可怖。。 太极门主怒吼一声，飞身跃起，推出排山倒海般掌风的向雪儿攻去，盛怒之下，他再也不顾什么阵法不阵法了，一心只想掌毙妖女！ 张锡风见到雪儿有险，无暇多想，食指一弹，一股极强劲的气流再次噗嗤激出，正是黄药师所授的弹指神通功夫。 只听轰的一声，掌力指力相交，太极门主被震得退后了七八步，险些栽倒，张锡风却屹立如山，岿然不动。他本力远比太极门主大，弹指神通的指力也胜过他自己的掌力，这样硬对硬，自然远胜对手。 太极门主吃了大亏，心中一凛，叫道：“小贼非一人可胜，大家快回本阵！”太极天罡阵再次运转起来。趁着之前阵法散乱的时间，张锡风、八个女弟子、段圭平也终于重聚在一起。 张锡风重与女弟子相聚，欣喜异常。他对雪儿冒险救自己更是感激不尽，只问了一声：“你们感觉还好吗？”便哽咽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女弟子异口同声回道：“能与少主在一起，我们感到幸福无比！” 听了女弟子的话，张锡风心中一阵狂喜，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自己死不要紧，怕的是女弟子有所闪失，更怕的是女弟子被敌人生擒，被人玷污。 一想到自己冰清玉洁的宝贝弟子们可能被恶人玷污，他便不寒而栗。 太极天罡阵徐徐运转，阵中天罡数敌人的内力和招数叠加在一起，威力更以几何数上升，气势汹汹击来。张锡风奋勇当先，挡在女弟子身前，左一招碧波掌法，右一招弹指神通，一招招递出。 斗了二十余招，张锡风渐感力乏，太极天罡阵运转而生的劲力却一浪胜过一浪，如同一座座小山，碾压过来。 风儿见张锡风败像已显，提出了建议：“好哥哥，硬碰硬不是出路，咱们不妨试一下以柔克刚。” 张锡风听了她的话，心想也有道理，当下身法一变，刷刷刷刷连击了八掌，陡然变了招数，正是炫技用的三峡八绝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