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权宜之计
黑次警司额头暴起青筋，隐约感到很不耐烦。 士郎招呼艾琳过去，直接撕下橱窗的公告。 待他拿到那张公告，故意捏捏喉咙，咳嗽造势，背着手在国际刑警面前踱步：“卡比兽之所以袭击冷饮相关店铺，是因为这些店都有一个共同点。” 辛芩注意到上司的情绪，反问：“是为了食物？” 士郎摇摇手指头否决，当众摊开那张今日优惠公告，面容沉重地解释：“几分钟前我也是这么想，直到无意中看见这个消息…… 据我所知，不法商家为了生产更多的冰冷岩石制冷电器，利用卑劣手段占据白银山冰谷矿产，而时间恰好是三年前。” “没错，这发生在卡比兽袭击之前。”罗恩补充。 “难道卡比兽因为冰谷被人类抢占而心生怨恨，然后袭击闹区、破坏街道店铺？这说不通，毕竟错不在这些店铺……”黑次警司冷笑道。 “刚刚我相信大家都看见，卡比兽把冰冷岩石当食物，由于家园被占，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被切断，故此不得不毁坏制冷电器，取出冰冷岩石内胆填腹。 身为国际刑警，你们不去逮捕那些抢占资源的背后黑手，反而想置穷途末路的精灵于死地，实在难以理解。”士郎怒火难平。 “就算你们说的是对的，也不能抹去卡比兽犯下的罪行。”黑次警司始终要面子，“来人，先把卡比兽逮捕，容后再审判。” “可是警司……”辛芩觉得这孩子说得有道理。 “这里你做主，还是我说了算？”黑次瞥视他。 辛芩无言以对，唯有示意同僚拿出捕捉精灵球。 国际刑警身上都有携带一种警方专用的精灵球，以防实行公务的过程遇见犯罪精灵。这种捕捉精灵球可以强制性将犯罪精灵绳之以法。 竹兰叹气地劝道：“黑次警司，可否酌情轻罚？” 黑次多少给她面子，松口道：“这要看情况。” 然而这说法并不能令士郎他们满意，眼下卡比兽虚弱异常，完全没法挪动半步，要是辛芩把捕捉精灵球丢过来，肯定无法阻拦，可问题在于对方会尽力帮卡比兽治疗吗？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士郎和罗恩决不能让步。 辛芩和其他警员不敢怠慢，纷纷朝卡比兽丢球。 千钧一发的时刻，士郎无法眼睁睁看着卡比兽陷入死地，下意识卯足劲用身体挡住精灵球，这过程连气都不带喘。 即使被精灵球砸得鼻青脸肿，他也没有停下。 盛桐和艾琳心疼地看着他，恨不得冲上去帮忙。 但他们还要按照罗恩的指示，拦住协警的训练家。 辛芩他们见这家伙如此难缠，只好从捷径入手，反正雪人卡比兽有两米多高，往脑袋部位丢不就行了，难不成他还能蹦跶起来？ 唰唰唰，捕捉精灵球再次如雨般划出优美的弧线。 士郎自知能力有限，突然转过身直面雪人卡比兽，似是和它说了些什么。明白他的意思后，雪人卡比兽猛地摇头，握起胖嘟嘟的爪子回应：“卡比~” 就在辛芩以为快要得手，雪人卡比兽全身笼罩在深红色的光芒下，眨眼间由大化小，倏然消失在眼前。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士郎抢在他们面前，用球收了卡比兽。 咣当，捕捉精灵球落空，其中一枚砸中他脑袋。 可他跟没事人似的，任凭脑门肿起红包，暗自背对着所有人噗嗤一声笑了，而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张狂，举止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辛芩警官不敢相信士郎当众妨碍警方执行公务，当即扯着嗓门大喝：“你干嘛？公然跟我们对着干也就算了，竟胆敢擅自收服犯罪精灵？” 士郎站在原地冷笑三声，慢慢向后转，露出轻蔑之意：“很遗憾，这只卡比兽归我所有了，如果你们真想找人顶罪，那就全部冲我来吧！” 黑次当场气炸，亲自冲上去制服这家伙，两三下便将其按倒在地，反手钳住对方的双手，最后抢过那枚收了雪人卡比兽的先机球。 “从现在开始，雪人卡比兽是我的精灵，它犯下的任何罪行皆是训练家的过错，要审要罚全由我扛。”士郎的脸贴在黑兮兮的地面上，依然面不改色。 “如你所愿！”黑次从未如此震怒，掏出手铐。 罗恩飘在半空中，全程没有说话，似是在想什么。 警方嘴上虽说秉公办事，实则不近人情。 士郎不经考虑，拼死相救，的确勇气可嘉。 这样的戏码曾经在它身上演过无数次，但远没有此刻来得如此激烈，可能是因为身份转换的缘故，罗恩第一次深刻体会到自己之前的做法多么令人不齿。 它该怎么面对心中的黑白小恶魔…… “黑次警司等等，士郎他是晕了头，请你息怒！”盛桐光在旁边看着就觉得惊心rou跳，真不晓得这小子哪来的勇气。 “是啊，他这人总是少根筋，做事从不顾后果，还望黑次警司大人有大量。”艾琳轮番上去说好话，其实内心挺支持士郎这么做。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犯了妨碍公务罪，必须依法处置。”黑次彻底动怒，“辛芩，调动人手逮捕制冷电器的相关高层，彻夜审问！” “是……”辛芩倒吸一口凉气，敬礼后跑开了。 “呆子，你不要命了？”罗恩很想揍他。 士郎保持被按倒在地的姿势，缓缓开口。 “罗恩，这次让我任性一回，雪人卡比兽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朋友。或许在你看来，这是很傻的行为，但这些……是我能够为它做的。而且，我悄悄跟它说，暂时进去精灵球躲过这一劫…… 可它十分信任我，不同意我的权宜之计。相反地，它表示愿意成为我的伙伴，而非仅仅是为了利用我畏罪潜逃。罗恩，你知道吗？我发自内心感到十分高兴。” 士郎的目光慢慢柔和，他无愧这么做，只是因为值得二字。 那段艰难倒霉的日子，雪人卡比兽出现在他灰暗的生命中，陪他度过寒冷孤独的严冬，并且不求任何回报。这份纯粹的友谊，他不想看着它如同沙子从手缝流失。 罗恩微微张着嘴巴，瞳孔边缘隐隐漾起涟漪。 它执拗地别过身，声调轻颤：“那，下不为例噢！” 士郎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知道了！” “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收服精灵由谁说了算？” “额……”士郎哑口无言，他还真抛却脑后。 “回头再跟你算账。”罗恩笑得很和善。 “别呀……”他还没说完，就被警方带走了。 罗恩从他身上看到了担当和责任感，虽然人有点傻冒，但心还是善良的。基于这点，它不追究这家伙自作主张了，只是对故作变脸惹怒黑次的演技不敢苟同。 当初罗恩被士郎拐走时，并不愿意当他的精灵。 那时候随口提出让他无理由答应三个条件。 没想到呆子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正是因为这段有趣的经历，他们临时凑成一对搭档。还记得罗恩第一个条件是不进精灵球，保持自由之身。 这也难怪它吓唬士郎，给他三个月的试用期。 另外第二个条件是以后收服什么精灵，必须由它来决定，直接夺走士郎身为训练家的决策权。但士郎刚刚自作主张，用精灵球收了卡比兽。 其实罗恩对雪人卡比兽很有兴趣，之所以提醒他这件事，主要还是想突出自己的地位。否则来日方长，这呆子还不得上房揭瓦？ 至于第三个条件，罗恩压根就没考虑，纵使后面提过各种麻烦的要求，偏偏都不算是条件。说白了，它不过是想保留最后的筹码。 身为名侦探，它对人类还是抱有警惕心的。 士郎方才的表现，的确出乎它意料之外。 黑次懒得听他们废话，为防止节外生枝，最后还是给士郎上了手铐，着令君莎率先押到局里，因为他还要带相关人员回去做笔录。 熟悉的黑屋子，同样的情景再次重演。 这次抓他的不是罗恩，而是铁面无私的黑次警司。说是审问待查，结果一堆事忙不过来，接下来还要稳住辛芩带回来的人。 空荡荡的牢房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他竟有点怀念边陲小镇的关押室，至少那里没有异味，基础设施怎么都比这地方好多了，鬼知道上个被关押的犯罪者究竟有多邋遢…… 透过铁锈斑斑的栏杆窗口，士郎迫切想知道黑次把自己的先机球放在哪里，谁知瞧见局里乱成一锅粥，好像是制冷电器公司那帮人正在搞乱。 原来这些不法jian商仗着自己背后有人，怒气冲冲指着黑次的鼻子破口大骂，中伤之语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你们这些国际刑警除了乱抓人，还会干什么好事？仅凭一个小屁孩的推理，就擅自将我们带到这里盘问，当我们是三等贱民，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那就走着瞧！” “……” 他们吧啦吧啦的嘴脸，光看着就不爽。 士郎是这么想的，但黑次却极力忍耐着…… 执行公务的这些年，黑次早就看透社会腐朽的关系，能尽量秉公办事就走程序，没必要跟这些大腹便便、唯利是图的小人结下梁子。 辛芩在旁边苦口婆心劝阻他们，怎料对方蹬鼻子上脸，越发胡搅蛮缠起来，不但当众摔砸茶杯，还恶狠狠地推翻椅子。 整个大厅都充斥着聒噪的谩骂声，动静很大。 盛桐和艾琳唯恐避之不及，跑到茶水间躲起来，反正笔录是做不了。 竹兰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注意到旁边有个通讯器，看向艾琳：“可不可以麻烦你联系达马岚其会长？越快越好！” 艾琳顿时恍然大悟，立即拨通号码说明情况。 很快，达马岚其会长带着联盟官方人员赶来大厅，及时控制住混乱的场面。 “闹什么闹，上头已经下达通知令退商还林，尽快在两年内恢复白银镇周边的生态环境，任何危及野生精灵的商业活动都会强制冻结。” 达马岚其会长怒不可遏，当即大声出言警告。 这下，那些胡搅蛮缠的制冷电器高层吓得不敢出声，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财路。如果真要退商还林，很多利益产链将会因此断裂。 其中一位油光满面的高层甲假言假意地迎上去，掏出上等雪茄暗中塞在达马岚其会长手里，哈腰讨好：“你看，这事我们是不是应该……” 达马岚其会长直接扬手，拒绝对方的贿赂：“千万别跟我来这套，这个通知令重点是保护野生精灵，你们自己干过什么坏事，心里清楚得很。” 高层乙皮笑rou不笑地点头附和：“是是，我们会谨遵联盟官方的决策，还白银镇一片精灵和人类共同生存的和谐画面。” 高层丙咬牙切齿，暗捅高层乙，低声呵斥：“你脑子进水了？竟然站在他们那边，年底分红还想不想要了？” 高层乙谄笑：“先脱身再说，何必硬杠会长。” 高层丙心领神会：“没错，到时候让他们后悔去。” 竹兰这时从茶水间走出来，顺势开腔：“竟然联盟官方有意恢复生态环境，士郎他们不正是响应通知令，彻查事发的真正原因？” 艾琳紧随在后：“说的没错，这些人滥权非法侵占白银山冰谷矿产，而卡比兽被迫逃离家园，后才有了袭击闹区街道店铺事件。” 盛桐趁热打铁：“眼下，环境治理才刚刚有点起色。” 达马岚其会长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会跟联盟官方好好反映这个问题，致力保护这些野生精灵不受迫害。另外黑次警司，你有什么看法？” 黑次再也没有先前的气势，心里对达马岚其会长所说的通知令有数，话里的意思不言而明，语气放缓：“辛芩，你去把那小子放出来。” 辛芩收到命令后，立即开锁将士郎无罪释放。 士郎走出黑屋子，径直来到黑次面前，一脸认真地伸出右手：“请黑次警司把精灵球还给我，想必刚刚你也看到，卡比兽的情况并不乐观，若不及时治疗，恐有性命之忧。” 达马岚其会长催促：“快去，精灵的性命要紧。” 可士郎执拗要黑次开口，硬是跟他大眼瞪小眼。 黑次没脾气地将先机球放在士郎手中，什么都没说，后面直接把气出在制冷电器高层身上：“快点规规矩矩录口供，一旦联盟官方调查属实，牢狱饭是少不了你们的。” 最后送士郎他们出去的人是辛芩，他专门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其实黑次警司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竹兰对此深以为然：“不到万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出此下策，但愿没有给黑次警司添加麻烦。你快进去帮他应付那些人吧！” 辛芩警官点点头，就不远送他们离开了。 达马岚其会长出门的时候，把艾琳拉过来，严肃地说：“爷爷已经帮你把登记手续办好了，巡护员基地那边事不宜迟，你需要尽快去报道。” 艾琳有些失落地问：“那，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下午的直升机，我们走吧！” “爷爷，容我跟他们道个别。” 艾琳走到士郎和盛桐面前，强颜欢笑地开口：“很抱歉，不能和你们前往若叶镇了，希望你们旅途愉快。” 士郎伸出右手：“祝你早日成为巡护员！” 盛桐就不掺和了：“我们后会有期。” 她和他握手道别后，坐上加长轿车走了。 幸亏警局这边有顺风车可以搭，士郎一行人赶往长郎的研究所，因为那附近有个小型精灵中心，正好给卡比兽做治疗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