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燃烧的雨夜
隐形状态下的两人不疾不徐地走在无人的大街上。 夜幕下，寂静的比柏与白日下的熙熙攘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形势紧迫，比柏领主卡薇利亚已决定宵禁，除了举着火把四处巡逻着的士兵，街上不会有任何人。 两人漫步街道上，犹如幽灵一般，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一阵冷风掠过两人。 雷蒙抬头，视线穿过无尽的黑暗。 在比柏的上空，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已将比柏彻底笼罩。 乌云遮去了漫天星辰。 即使是这个世界，也有见不到繁星的时候。 啪嗒，啪嗒啪嗒，哗啦哗啦。 先是一滴，随后是两滴，最后是倾盆大雨。 毫无节奏的雨声让雷蒙拉回思绪，他加快了脚步。 莉莉丝将身体躲在斗篷中，她把兜帽拉得更低，任凭豆大的雨珠撒下。 她想着是否要和雷蒙说话，但雷蒙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只好保持沉默，毫不懈怠地跟随着雷蒙。 四周越来越暗，莉莉丝觉得自己走进了黑暗中。 在这片黑暗中，无处可去的她紧紧追随着雷蒙。 雷蒙带着莉莉丝来到一座小楼的后面，他向上看了看，轻飘飘地一跃而起，驾轻就熟地自二楼穿窗而入。 刚一落地，莉莉丝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把窗户掩上。” “是。” 莉莉丝迅速关上拉上窗帘，但止不住的寒风还是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谁？” 房间里响起了一个声音，随后一个身披睡衣的健壮男人手持烛台，走出来察看。 雷蒙如鬼魅一般迎了上去，在他叫出来之前，就以一记手刀将其击晕。 房间里一个颇为俏丽的少妇又走了出来，她看见倒在了地上的男人，就想大叫，却被雷蒙扼住了喉咙！ 雷蒙感应到房间里还有一道鲜活的血气，他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卧房，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床上酣睡。 少妇拼命挣扎了起来，雷蒙笑了一下，又上前提起了那个小女孩…… 他将这一家三口绑缚在床上。 接着发动魔法。 【寂静Silence】 荡漾着的无形透明波纹将三人覆盖。 窗外是嘈杂的雨声，室内却如死一般安静。 他们在床上惊慌失措、大声呼救的样子，在雷蒙看来就像是一场哑剧，显得滑稽非常。 莉莉丝一言不发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她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早已决定舍弃一些东西，尽管那些是她与生俱来的。 “去吧，与我化身同名的后裔。我想你已经渴了够久了。” 雷蒙对身后的莉莉丝下达了指令。 莉莉丝揭下兜帽，从窗户进来的冷风吹动着她的黑色长发和漆黑斗篷。 她走到床边，脸却像戴着面具一样面无表情。 黑色的瞳孔渐渐被血色侵染，鲜嫩的唇张开，探出两根象牙般光泽的半透明獠牙。 她解开小女孩的束缚。 将她温柔地抱了起来。 她躺在一旁的父母肝肠寸断，在剧烈挣扎中，束缚着他们的血荆棘划破了皮肤，大量的鲜血流出他们也不在乎。 小女孩也想要反抗，但幼小的她根本就没有那个力量。 无助且温热的泪水滴落到斗篷上，却又如之前冰冷的雨水一般，不留痕迹地滑落到地板，渐渐失去温度。 獠牙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像是慈悲地要让她死的毫无痛苦般咬了下去…… 紫罗兰永恒花园。 即使是在时光的反复冲刷下，这间老旅店依旧维持着一定的水准。 旅店所有的木质家具都经过灌注了爱的精心修补，但，就算再多的爱和修补，也难以掩饰家具上斑驳的破洞与裂痕。 旅店坐落在卡尔街，店里的墙壁和装饰的雕刻都有了年头，但仍显精致。 旅店的酒吧有如温暖且经过仔细拂试的雕塑品，沾着各种污渍的玻璃窗，让整个房间笼罩在不停跃动的温暖光线中。 随着正午的逐渐逼近，阴影也开始跟着慢慢缩小。 这间旅店迎来了今天的第一和第二位客人。 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更加年轻的少女。 少女好像依赖着年轻男子，时刻不离男子身边，这使得他们看上去像是一对兄妹。 两人的穿着打扮都很寻常，容貌和气质却比他们的衣着强上了许多，在这几十年间，旅店老板很少见到他们这样的人物。 男子订了一间双人房，又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后叫来侍者上餐。 男子要了一瓶红酒，一份一分熟的牛排，最开始，侍者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询问后，才带着满腹疑惑离去。 少女的菜品则显得正常许多，不过却很少。侍者在心里怀疑她是否能吃饱。 男子优雅而快速地解决着牛排，即使是最资深的贵族，也挑不出他在礼仪姿态上的毛病。 一大块牛排很快就从餐盘里消失，残留的一些鲜红血丝证明了它的存在。 少女吃得比较慢，见男子吃完，顿时加快了速度，男子挥手制止了她，接着打开了红酒。 这次男子却喝的很慢。 在此期间，各色各样的客人也走进了旅店。 人们的议论声传了过来。 “昨天晚上，罗尔一家起了大火，一家人都烧死在了房子里。” “不是吧，昨晚可是下了一夜的雨！” “确实很奇怪，巡逻的卫兵最先发现起了大火，但在房子烧完之前，火怎么都扑不灭。” “怎么会这样……” “我怀疑那是魔法召唤出的特殊火焰。罗森大师用了魔法也不能扑灭火焰。” “唉，罗尔家怎么会遇上这种祸事？” “谁知道呢，有太多的危险能夺走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性命了！” “不过我相信领主大人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抓到凶手。” “那支刚来的精钢级小队应该也能出力调查。” 出色的听力让莉莉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的肩膀不经意间抖动了一下，随后又缓缓舒展开。 雷蒙见状，将酒杯放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以只有莉莉丝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与那几族不同，我们一族有着丰富的情感。你要记住，情感可以是助力，也可以是弱点。” 莉莉丝点了点头，雷蒙笑了。 他起身，带着莉莉丝走出了旅店。 …… 卡密拉手中攥着两份魔法纸，在她看来，这上面用密语记录的两件事分量都一样沉重。 第一张魔法纸上写着： 长者，我向长河与血脉发誓！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置身于这片炼狱更可怕的事情了！ 乌鸦在残破的屋顶上鸣叫，各类野兽啃食着兽人的尸体。 我反复探查了好几遍，现在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奥兹玛竟然被屠城了！ 雄性兽人、雌性兽人、老兽人以及幼小的兽人…… 我所到之处全都是兽人的尸骨，不过我并没有在周围找到任何大规模军团活动的迹象。 但，如此数量的兽人死去，流出的血却异常的少…… 城墙被摧毁，护城河被蒸干，城区也成为了废墟。 罗格兰·挖眼者和其他兽人酋长死在了一起，灾难降临的时候，他们应该正在进行某个会议。 以挖眼者部落为中心，所有的部落都未能幸免。 我不断地奔跑，炼狱的景色也不断地重复。 在搜寻过程中，我没有见到一个活着的兽人，一个也没有。 现在的我真的想找到哪怕一个活着的兽人！ 以上，弗兰克。 字迹不像往常一样工整，每个词都写得很潦草，可见执笔者慌乱无主的心情。 毋庸置疑，这份情报是真实的，弗兰克是卡密拉最亲近的直系后裔。 第二张魔法纸上写着： 深夜，卡尔街起了大火，罗尔一家死在了火灾中，在房屋被烧成灰烬前，大火始终无法扑灭，即使是问讯赶来的罗森大法师也不能用魔法熄灭这场大火。推测此次火灾是强力的魔法呤唱者造成，至少能够施放第四位阶的魔法。 看完这些，卡密拉迅捷的思维电光火石间就得出了结论。 不是大规模的军队，那又是怎样的强者灭绝了兽人…… 为什么房屋会被烧光，那是为了掩盖什么……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恐怖的存在，她将魔法纸放回桌面，无力地坐回椅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声音渐渐变弱，眼睛也跟着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