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遇人不淑王校长
当日恰逢这张董事长坐阵学校。 王校长便决意为老师们请命,豁出去了去找张董事长理论。 刚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便听见里面在打电话的声音。 “仉(音:掌)县长,您这么着不是过河拆桥吗?我张某人自从跟了你,何曾有过二心,你不能这么扔下我不管啊!” 王校长心中咯噔一下,他早就听说张董事长能顺利拿下这片地,全是当日负责原种繁殖场改制的副县长仉明杰的功劳。 难道张董事长现在就是在和仉县长通话? 王校长本来也不是爱听闲话的人,当下便要转身离开。 忽然听到屋内咣地摔了一个杯子: “好啊,好你个仉明杰,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逼急我,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 王校长一听这个,心道难道这么巧让我碰上一个大贪官? 他平素就嫉恶如仇,当年因为在公办学校发不了工资,到处求告无门,早恨透了那帮官僚。 此时一听这话,便多了一个心眼,蹭地几步回到办公室,拿了一个带录音功能的随身听过来。 这还是他刚上大学的儿子淘汰的东西,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董事长办公室内,张董事长继续发泄着怒火: “仉明杰,你被忘了,当日是谁逼着我在产权转让合同里,偷偷加上了国有土地使用权转让的条款。 又是谁把一式三份合同调走,不给原种繁殖场和农业局领导看的。 又是谁把50万块钱原封不动地还给我,让我安置原来的繁殖场职工。 是,我张某人不是东西,安置那些人总共才给了8万块钱。 但那还不是跟你学的么? 一毛不拔铁公鸡! 要不是你跟我说,县里马上启动东环线南沿工程,这块地马上就会被征用,到时候征地款怎么也要三四百万,咱们可以平分。 要不是为了这笔钱,我能跟你尿到一个壶里?!” 王校长听了全身发冷,他原来以为繁殖场的职工被当叫花子打发是县里不作为,谁知道还有中间这样的猫腻。 这个张董事长真不是东西! 这个仉明杰更不是东西! 自己再活不下去,再穷死,也不能跟着这样的人为虎作伥啊! 正在思量时,又听得那张董事长声音仿佛小了几分: “怎么?姓仉的,这下知道我张某的厉害了吧,知道害怕了吧? ………… 什么?你休假式疗养了? 什么情况? 啊?你那姓焦的小舅子惹的祸? 哈哈,报应!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 你少来,你特么现在下去了,我得赶快脱身,要不然肯定被你给连累! 你赶紧给我想办法! 想不出办法,我让你现在就吃不了兜着走! …… 啊?什么?客运站旧站房? 姓白的? ………… 好,好,果然是个好主意! 姓仉的,你丫真是坏到家了! 也只有你才能想到这个损招儿! 我现在马上就去找姓白的,说我要入股!” 张董事长说到这里,便挂了电话,火急火燎地往外走。 王校长没提防他突然出来,只好三步并作两步奔跑起来,假装跑步运动。 冷不防跌了个跟头,一下子翻进了齐腰深的荒草丛里。 等他再爬出来,张董事长早走得无影无踪。 于是他便想马上去县里举报。 谁知一摸兜,那随身听不见了。 肯定是掉到荒草丛里了。 他也不敢叫别人,自己又爬下斜坡,去草丛中摸索,然而荒草茂密,又全是密密麻麻的酸枣棵子,怎么也找不到。 因此只好沮丧地爬了上来,想等天气暖和点,带着镰刀把草丛割平了再找。 哪知道,第二天仉县长因病休假治疗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县。 而几乎与此同时,客运站旧站房改造也已签订了协议。 王校长一来没找到录音随身听,二来又知道那张董事长是想骗白永好买下学校。 白永好这人在慷县风评不错,如果他能买了这学校,想必自己和老师们能好过不少。 如果自己去举报,government把这地收回去,说不得自己和老师们也许就丢了工作。 两相考虑之下,王校长便把这事情压在了心里。 谁知道这一压便是一个多月,今天终于等到水木青城公司的人来接收学校。 一见白洁和咸鱼干练又精致的模样,都是干干净净的年轻人,王校长一时没忍住,便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我这是交浅言深啊,白老师。 我把这事儿告诉你们而不是告诉government,一方面是因为我不想和老师们丢掉这份工作,还想让精诚中学办下去。一方面也是怕你们被张家坑得太狠。 两面矛盾,我这也是没法子。 白老师,至于该怎么做,还是你们东家商量决定吧。 无论你们决定做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义不容辞。” 白洁听了,面无表情地看了咸鱼一眼。 她接触社会,尤其是慷县的底层社会非常少。 这种事情,还真得看咸鱼的意思。 此时没有长辈在,咸鱼无疑就是他们三女一男中的主心骨了。 咸鱼接收到了白洁的眼神,心中一颤,难为这姑娘了。 一个学校十几口子老师们的饭碗,就在她一念之间。 而她却真的无法一言而决。 想到这里,他有些怜惜地站起身来,隔着正弦去拍了拍白洁的手: “姐,别着急,这事儿啊,咱们慢慢来。 我倒是有点想法,但是不能擅自做主。 我看,还是请白叔来一趟。” 白洁点点头,一手摸着咸鱼的手,一手拿起手机打给门外的赵达鸭,让他去接白神壕。 正弦见咸鱼的手一摸上白洁的手,白洁马上便抓得紧紧的,显然心中是慌乱不已。 她心中自然不满,当下脸上便要变色,旁边柳妍一把摁住了她。 柳妍知道何大小姐是个醋坛子,就怕她坏事,全程眼睛就盯着她了。 此时一把抓住,轻声道:“别闹,看咸鱼怎么说。” 柳妍怀着孕,正弦不好跟他争,往白洁身边靠了靠: “姐,你把他手松开,我吃醋了啊。” 咸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走到窗前看着满院子的荒草树木沉吟不语。 他父母都是教师,平日里没少跟他说教育行里的事情。 别看在县城里,老师们还算不错的职业。 但是在慷县乡下,老师们真的是过得人不聊生。 90年代,和全国大部分财力不足的县一样,慷县的乡镇教师经历了七八年教师工资拖欠的现象。 很多原本正式在编的国办老师都被县财政把工资关系推给了乡财政。 期间,拖欠教师工资少则七八个月,多则五六年。 那个时候了,谁家里要有一个当老师的,可算是坑苦了一家人。 吃糠咽菜的有,活不下去寻死觅活的有。 像王校长这样,自己能找一个门路挣钱,就算是卖菜,勉强能糊口,已经算是一技之长了。 刚才咸鱼还偷看了墙上相框里的奖状,这个王校长竟然还是1992至1996年,连续5年慷县教育行业先进工作者! 而这样优秀的老师,被生活逼得先是卖菜,后又遇人不淑进了张家的贼窝。 真是讽刺,真是令人心酸啊! 像这样好的老师,自己怎么忍心让他再面临失业的风险!? 既然他咸鱼是水木青城的执行董事,是精诚中学现在的东家! 他就绝对不允许再有好人没好报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他猛地转过身来,刚要张口对王校长说什么。 学校大门外传来两声大奔的鸣笛声。 白神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