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命休矣！ 高小刀仰头望天。 目眶中有惆怅。 然而，并没有恐惧。 阳光十分明媚，映在积雪上，像是镜子的反光，灿烂一片。 风起。 雪屑或大或小，绕着他的身体，随风而舞，仿佛是葬礼上纷纷的小白花。 ...... ...... 不知道过了多久。 石屋的大门开了又关上。 然后，又重新开启。 之后，便有杂沓的脚步声，向着铁笼子的方向而来。 高小刀转身，循声望去。 开门道人依然走在前头。 后面跟着的，是王大富。 高小刀明白，这个纨绔终究是没有逃过自己的臆测，并没有把那个古怪的老侏儒逗弄开心。 所以，也被押了过来，哥俩呆会儿一起接受残酷的惩罚。 换句话说，他们俩个的生命，已然开始了倒计时。 王大富的后头，是黄三爷。 他依旧用宽大的布巾遮着自己的头脸，只是露出一双生的很好的大眼睛。 开门道人与王大富停在了一箭开外的地方。 只有黄三爷，挺着瘦削的身子，到了高小刀的旁边。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都明白了？” 高小刀听出来，他仍然是用腹语在说话，这让他有些困惑，既然已经在自己的地盘上了，为何还要用假嗓子呢？ 他看了看黄三爷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微微的眨动着，偶尔会有一抹怜悯之色掠过。 但更多的却是果绝与无奈。 高小刀将目光收回，投向了天空，缓缓说道： “明白什么？” 黄三爷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伸手打开了笼门，然后转身，慢慢的靠向开门道人。 高小刀叹息一声。 拂去头发上的几片雪屑，跟了过去。 走的近了，才听到王大富在“呜呜”的低嚎。 原来，他的嘴被一团不知是何用途的布堵了，双手也被反剪着绑在身后。 怪不得，他们一行向铁笼子走来的时候，丝毫未曾听到他的骂娘声。 高小刀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自从上了山，便没有被绑过。 至于堵嘴这样的事，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 想来，应该这就是王大富那副桀骜不驯的性子给他带来的磨难。 “放了他吧！都是将死之人，好歹也还他一片自由的天空。” 高小刀走过去，看看王大富，转头朝着黄三爷说道。 黄三爷犹豫片刻，但还是冲着开门道人点了点头。 开门道人会意，解了王大富的绳子，拔了他嘴里塞着的布片儿。 呼！呼！ 王大富大囗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猛走几步，冲到高小刀的身前，一把拽住他的手，颤声说道： “那老妖怪，太可怕了！” 随即，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瞪着眼睛，说道： “高小刀，你刚才说的将死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小刀没有回答。 而是转了身，静气敛神，眺望着脚下连绵不绝的群山。 群山白雪苍莽，层层叠叠。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花圈。 开门道人笑笑，始终是一副隔壁老王的模样，慈爱的脸庞后面隐藏着一颗狠毒的心肝。 他说道： “走吧！早死早超生！ 莫耽误了贫道用午膳！” 王大富倏地转身。 他大约是明白了目前的处境。 便不管不顾扑向开门道人，如同一位道行不深的泼妇，手脚胡乱的撕扯着，吼道： “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有钱！ 我亲舅舅是司令官，他会派兵灭了你们的！” 开门道人笑着，道袍微动。 王大富便如同挨了雷击一般，踉跄几步，仆倒在青石小径上。 他走上前，伸出两个手指，轻轻的夹起王大富，就像是夹着一只无足轻重的臭虫，对着高小刀说道： “你是个聪明人，那么，就自己跟着来吧！” ...... ...... 小径十分干净。 青石为路，巨竹为栏。 纤尘不染。 开门道人夹着王大富，行在最前。 高小刀居中。 黄三爷负手，施施然走在最后。 沿着小径，弯弯通幽，一盏茶的时间，三人停在一片茂盛的竹林前。 竹林虽茂，却低矮。 密密匝匝。 开门道人指头一松，将王大富掷于地上。 大概是被点了什么xue位，向来咋咋呼呼的王大富只是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再无其他的声息。 黄三爷怜悯的看着高小刀，说道： “这片竹林，是我无涯洞的祭坛，但凡进了此处，生与死，便看你们的造化了。” 顿了顿： “逃，是想都不要想的。 你看着这片山谷清清静静，仿佛就是我们三两人，其实，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们。 就是一只最不会飞的鸟，一只最弱小的蚂蚁，都会向我们透露你们的行踪。” 高小刀看着竹林。 没有说话。 深处，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伴着杂乱的脚步声。 间或，有低沉的嘶鸣。 想来，应该是某种野兽。 嗅到了他们几人的气息，正从里面走出来。 黄三爷与开门道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竹林深处，便平静的转了身，循着来路而去。 高小刀走上前，抱起王大富。 王大富睁着眼睛，嘴巴急切的一张一合，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同时，手脚软软的，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力。 高小刀叹口气，扶着他靠在一棵大树的底下。 自己也拣了块凸起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等死！ 自然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尤其是在不知道何种死法的情况下，更是令人忧伤！ 不过，说来也有些怪异。 到了这个时候，高小刀似乎渐渐的淡定了下来。 起先，他一直以为，自己会被那个开门道人像捏一只小鸡一样捏死。 但现在看来，发生这种状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自己和王大富竟然成了一种祭品，被活生生的献祭给了这个神秘的刀客门派所崇拜的某种神祗。 神，当然是没有的。 就算有，除了一些变态的人类装神弄鬼之外，至多，不过是某种高文明的外星生物在地球上借助某种形态的躯壳存在而已。 既然是高文明的生物，想必对于吃人这种低级趣味的事情，大约是没有太大的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