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双刃双翼华尔兹
雨一直下,屋外除了黑云外吞吐无声,屋里早就没有电了,但灯管仍然在天花板上无规律地抖动,映衬着周围全白的宾馆床单。 在外面,电线杆海草一样杂乱飞舞,但因为阴暗的色调,没有人会去注意它们,世界颠倒了一样,原本深远的天空在此刻竟然黑得像是接近了人间。 「jiejie,我们这样不太好叭…」 凑着浴室里的备用发电机,安白和千子面对面坐在浴缸里,周围静的可怕。关上门后甚至连雨声都消失不见。只有水滴荡,漾滴滴答答作响。 安白见千子趴在浴缸上,白白的小脸压在一样白的胳膊上,盯着那扇关上的门看得入神。 安白叹了口气,老实说这个时候洗澡的确不算什么好的选择,可她知道千子一遇到不高兴的事就会回家把自己泡在浴池里,就好像里面不流动的热水能冲走她心中流动的悲伤似的。 考虑的这些她才提议千子泡个澡,不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效果,小女孩仍然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猫,毕竟这几天她经历的太多,日后也许会更多,而且这个“日后”也尚未知晓,或许是一会儿,或许是几天之后。总之她陪着她,他陪着她们,这种感觉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会让人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安白想。 「你想说什么呢,如果是为什么洗澡…我觉得这个我也解释不了,但如果你好受了一点,我应该也可以解释一点。」 安白双手紧握放在胸前。小小的浴缸里坐着两个身材矮小的人,倒没有感觉很挤。四周的雾气也把两个可人的少女衬托地氤氲动人。 不过这种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血脉喷张的画面里的主角并没有如画般神秘,她们都一样,心里的疲劳与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不是这个,我是想说…只让尼娅jiejie看着这个人安全吗?」 千子说完之后就把半个小脑袋潜进水里,咕噜咕噜冒泡。 「没事的,」 安白强作自信满满地样子说。 「其实,并不是看守的一方弱了囚犯就会逃跑,最重要的是心中的束缚。」 其实安白也没觉得千子能明白,她也不希望千子明白,千子是这场戏的主角,可她还是个孩子! 也许每个孩子这个阶段经历的事情不会完全一样,可安白就是希望千子就这么一直傻下去,傻到沐朗回来的那天。 她看见千子还真的傻乎乎地在思考,尽管表情不可见,不过安白的心还是小小的暖了一下。 「对了,小音你是怎么认识沐朗的?」 「啊…就是…在…呜…」 作为成年人的安白,自己没有经历过,可她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看见千子的举动,她大概也明白了。 「那,你觉得沐朗是温柔还是可怕?」 这个问题算是安白用来转移话题的,不过也是她很想知道的一点,起码在她看来,沐朗已经越来越让自己……摸不清了。 「沐朗…为什么会可怕?」 千子歪了歪脑袋。 「哈。」 安白想起了什么,她只是个孩子,想的事情也如同她的小脸蛋一样童话般美丽。千子看待问题是她那个年龄段最常有的用非黑即白的方式看人。所以……大概千子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沐朗。 「我觉得沐朗挺好的,虽然认识的时间比较短…不过…嗯…挺好的。」 「那说明我们的小音长大了哦。」 安白罕见地眉毛一挑,两只小手便顺着千子的小腹向上轻抚了上去,小女孩的皮肤本就和牛奶一样细腻,安白这么一摸吓得千子使劲一抖。 「哇啊!jiejie你干什么!」 千子脸一红,赶忙从浴缸里站起来。 「不要站起来哦,会感冒的。」 安白轻轻说,待千子老老实实坐下来之后又把手压在了她的头上,不过这一次看千子的眼神比刚刚复杂了很多。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至暗之时,安白想。但如果黑的只是天空,千子倒也不会这么难受了。 「jiejie,沐朗他去哪里了呀?」 唯有这个问题,安白自己无法回答。只要问题的主角是沐朗,她就永远无法回答。 「沐朗去找本家的人了,小音今天听jiejie的话都,等什么时候天晴了他就回来了。」 安白紧接着又说了很多话,以前的静谧公主现在像是一个话痨一样。 千子抿着嘴,直到两片樱唇变得惨白。她很清楚安白说的这些话中哪些是安慰哪些是倾诉。她最擅长的就是当乖小孩,于是便一直一句“好”一句“我知道了”地回复着安白因为她刚刚似乎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件事——原来别人安慰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安白也不说话了,原本刚刚想说的话也被她卡在了喉头。她听见了千子的心声,不知怎的,一个人的恍然竟然会引起另一个人的无措。她其实并不会当jiejie,那只放在千子头顶的手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又一次沉默,仿佛时间回到了之前,狭小的空间突然又变得静的只能听见水龙头滴滴答答的声音。面对沐朗,两个女孩都是一样的迷茫。 「沐朗好可怜,他知道我们所有人,可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的事情…」 千子可怜巴巴,低着头,表情宛如一块货架上无人问津的小饼干。 安白摇了摇头。 「其实,尤其说是我们不了解沐朗,不如说是他太快了解我们了。他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在正常互相认识的时间段里,他知道我们远比我们知道他的多的多。因为需要帮助的一直是我们,所以我们甚至连主动去了解他的机会都没有。」 「可我们帮不上他的忙啊。」 「是的,所以我们一直没有了解他的机会。」 安白整个人轻轻靠在浴缸背上,尽量让自己在热水里最大程度地放松。 「就算是jiejie也不了解吗?」 千子一脸惊讶。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呢?」 安白玩笑般问。 千子听到后像潜水艇一样把头潜进了水里,过了一会才探出脑袋,可还是低着头,只有两只大眼睛朝上偷偷瞄着安白。 「因为你和沐朗走得很近…」 「生气了?」 「没有!」 千子小脸一红,扑哧扑哧扇着手。 「可,沐朗看起来对jiejie很热情。」 「哈,他啊,也许你不清楚可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这样还是因为和我之间有些拘束。或许一会他看见尼娅的时候会直接抱上去。」 「这样啊,可……沐朗这种性格…我…都不知道…」 千子以rou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了腮帮。这一举动被安白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了一种想要掐一掐千子小脸蛋的冲动。 —— —— 「怎么回事小老弟?你的攻击手段呢?」 「你不会打就别嚷!」 羽生鹤跳到小胡子的背后,一秒钟左右的时间蓝剑旋转链锯一样锯在它的背后,但除了乒乒乓乓的金属碰撞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收获。 「还不够!!」 这句话像是没有下巴只用喉咙发声就僵尸一样,也间接说明了她还没有进化完全。 紧接着沐朗和羽生鹤就看见小胡子像是驱赶苍蝇一样毫无规律地乱挥手臂,以飞快的速度回身反击,沐朗躲了过去,而羽生鹤却被狠狠地打了一下,背后的蓝翼瞬间形成了一只大手,托在他身后并连在地上,缓解冲击力。 「你打不会,躲倒是挺快的哈。」 羽生鹤咳出一口血。 「你躲不会,那还打个屁!」 这是他们第五次这样进攻了,也是第五次变成这样,只不过刚刚羽生鹤还可以像沐朗一样躲开,而这次他却大意挨了一击。 仅仅一下,他就感到了等同于被卡车撞击的巨大冲击力。然而他清楚的是小胡子还没有使用神力,仅仅是单纯的身体素质就已经超出圣徒好几倍。 小胡子的双手此刻已经由刚刚的拳完全进化成了剃刀,五根手指长而锋利,势要撕开它所触碰的一切。 几乎是毫无章法的攻击方式,却让两个人吃力到几近退到尽头处的青苔墙边。 羽生鹤的刀法,每一刀都是精准无误的。既刀刀见血又不拖泥带水,蓝光中带着的远不止逼人的寒气,还流露着银翼王留里克无法掩盖的撕破位面的巨大能量。 每一次攻击的间隔,他本有十几种刀法来应对敌人不同的反应。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在这个恶心的怪物面前弱到连简单的破甲都做不到?果然…种族的差距才是实力差距的根源吗? 羽生鹤觉得,自己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沐朗了。然而他看到的却是毫发无损的沐朗,和刚才一点差别都没有——除了一身臭汗。 他突然觉得弱小才是最强大的力量。当然这不是什么拗口的悖论,这是他亲眼所见的。 「蓝翅膀,躲开!」 沐朗与羽生鹤擦肩而过,两个人切换了任务,看起来接下来沐朗要主动进攻了。 可沐朗却没有攻击,只是一次次精准无误地躲开小胡子的攻击,可羽生鹤就是不出手,看起来像是等着什么机会,可更像是在祈祷。尽管如此,可羽生鹤就是没从沐朗脸上看见一丝恐惧,就在几秒钟前,沐朗甚至还回过头和他开玩笑。 沐朗不攻击…到底是想干什么?羽生鹤迷茫了。 「蓝翅膀!」 突然,他听见了沐朗的声音。没有半点犹豫,在沐朗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羽生鹤就冲了上去。此刻的小胡子已经比刚刚高了半米了。进化还在继续,必须争分夺秒! 他手里双刀浮现,一把正握一把反握,先控制几把小剑射出,以高低不一的位置射出,在碰到小胡子的瞬间就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被弹了回来弹回的飞剑高低参差,恰好形成了一阶阶隔空的台阶。 羽生鹤看准时机,跳起踩了上去,一阶阶蓝剑被他飞一样地踩过。最后他在高小胡子头两米的地方纵身一跃,方才两把刀正反握就是为了持续输出,他转动身体,两把刀构成了一个毫无破绽的攻击圈,陀螺一样从小胡子头部转到脚。 羽生鹤双脚接地,立马回过身,两把蓝刀并为一把,逆风从左到右切上下劈,在极短的时候里砍出九道淡蓝色的弧状刀光,九刀以一个米字形展开,每一刀之间极短的间隔让人听起来就像是开火的冲锋枪。 小胡子被这几刀砍得失去了重心,没有摔倒但也惨叫着往后退了几步,原本打算攻击的双手在此刻也改为了交叉防护的姿态。但也摇摇欲坠,坚持不住了。 就在小胡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羽生鹤一剑刺过,正好刺在了刚刚破甲的位置,终于刺进了它的身体几厘米。羽生鹤没有继续深入,而是剑刃朝左一滑,脚上好似长了轮子,直直地刺入之后从侧面砍出,并顺势翻滚到了小胡子身后,又是同样的招式,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前后伤口连成了一处,一厘米不差。 刀断了,像是玻璃一样碎成无数块,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似人非人的惨叫。羽生鹤低头注视着地上的刀片,上面沾了几滴黑色的黏液,不过更多的还是鲜红的血。 还有人类的血,说明它还没有进化完全… 「沐朗…」 「神力除了可以用于在身体表明形成护盾之外,还可以用来维持体力,你懂我意思吧?」 沐朗大口喘气,才没空给羽生鹤当老师。 他刚刚就一直在消耗这个怪物的体力,直到它不得不去用神力补充。可作为半成品的神仆,它的神力也就那一点。要维持体力由于防御部分的神力自然会变少。 沐朗赌了一把,看看自己和小胡子谁先体力耗尽,怎么说…也许是因为小胡子刚刚成为了这种怪物还没有适应,缺乏体育锻炼的自己最后只能说是险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