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8章:变化虚随一夜风
杨峥灿灿一笑,道:“要么,怎么说您老是老而弥坚呢?知道瞒不过您?” “好小子,骂老夫呢?”杨士没好气的道。 杨峥忙道:“不敢,不敢,我说的可是真心话,这大明下下,那个不知您老老臣谋国,是老狐狸的老狐狸,眼前不说,说永乐年,你四次面对永乐爷,力保仁宗太子地位,足以让我辈汗颜了。” 这事儿一直是杨士颇为自豪的,当初明成祖起兵时候,汉王朱高煦力战有功。朱棣许诺成功后立其为太子。靖难之役结束后,却未曾立他,朱高煦于是很怨恨。朱棣又怜悯年幼的赵王朱高燧,并异常宠爱他。于是汉王、赵王联合离间太子,朱棣颇为心痛。永乐九年,明成祖回到南京,召问杨士太子监国的情况。他称太子孝敬,并说:“太子天资高,有过错必知,然后必改。其存有爱人之心,绝对不会辜负陛下重托。”朱棣听后大悦。 永乐十一年遇到日食,礼部尚书吕震请求不要罢免朝贺,礼部侍郎仪智则持相反观点。杨士则引用宋仁宗故事力劝,明成祖听后遂罢免,才没将这事儿引伸到仁宗的头。 永乐十二年,朱棣北征,杨士仍留任辅佐太子监国,当时朱高煦开始不断谮言太子。当朱棣北征归还后,太子迎驾迟缓,朱棣气急下把大量东宫大臣黄淮等人下狱问罪。杨士之后赶到,被宥免罪。之后召问太子这件事,杨士顿首道:“太子仍然和以前一样孝敬。凡是这些迟迎的事情,都是臣等的罪过。”朱棣听后稍微平缓。而其他重臣仍然不断疏弹劾杨士不应当独宥,朱棣遂命其下锦衣卫诏狱,之后释放。 永乐十四年,朱棣返回京师,稍微听闻了汉王夺嫡的打算以及其他不轨行径,于是问蹇义这些事情。蹇义没有回答,于是问杨士。他对答道:“臣与蹇义都是侍奉东宫的,其他外人不敢对我俩谈论汉王的事情。但是皇帝两次派遣其藩,都不肯赴任。现在知道陛下要迁都,马请留守南京。这些请陛下仔细考察他的本意。”朱棣听闻后默然不语,之后起身还宫。过了几天之后,朱棣了解了所有事情,于是削汉王的两个护卫营,并安置其到乐安。至此,永乐年的储位之争算是告一段落,仁宗登基后对当年杨士独立面对成祖四次十分感慨,常常加以赞扬,而杨士也自认为这是为官几十年做得最漂亮的一件事,但凡有人说起,心情总能愉悦,杨峥与他相交多年,对此可谓是深知其三了。 “算你会说话?”杨士的一张老脸如一朵盛开的菊花,缓缓舒展了开来,看去略发的苍老起来。 杨峥看他一头白发,满脸的皱纹,渐渐驼下去的背,越发觉得这个当初精明能干的老臣是真的老了,轻叹了声,道:“老人嘛,总要优待点不是,不然您又该说我不知尊老爱幼了?” “咳咳……好小子?”杨士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咳嗽不止。 一旁的杨荣、杨溥已哈哈大笑不止。 内阁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杨士的咳嗽总算是止住了,略微沉吟了片刻算是将话引正题道:“这事儿也没什么好想不通的,昨日你回来的消息老夫知道了,特意派人去打听了下,这口谕是皇亲自说的?” “皇还真要自绝祖宗江山社稷啊?”杨峥惊讶道。 杨士尚未说话,一旁的杨荣却叹了声,道:“自绝江山社稷,你也太小看咱们的皇了,在今日一早,皇已让人送了道口谕给司礼监,从今往后这朱批的责任有司礼监掌握了,这事儿虽说是迟早的事情,可往日皇还有些顾忌,不该明着来罢了,如今可好彻彻底底的将权利给了司礼监,若不然这奏折,那王振该如何光明正大的批下去,不怕外面的御史言官骂死他,他一个太监,还没这个胆子?” “皇不糊涂,怎么会下这个执意?”杨峥道。 杨荣道:“皇是不糊涂,那是平常,如今皇不是病了么,糊涂不糊涂可不好说了,我看皇怕是有意借这次机会,让太监掌权了,好压制内阁了,你说皇糊涂,我看不糊涂?” “他不怕言官御史折子么?”杨峥道。 杨荣苦笑了声道:“折子,这些折子最终都去了哪儿,还不是去司礼监,那些太监对御史言官可没半分好感,这两日的奏折都开始留不发了,那些御史言官奏折,所图的是什么,不外乎名声,一日两日还能坚持,过了三五日朝廷没了动静,这奏折的人也少了一半了,不怕告诉你,是昨日言官大骂太监的奏折还有两百多道,今日一早才不过八十道,是这八十道奏折也给王振留不发了,过了今日明日只怕不了三十道了?” 杨峥暗暗点了点头,所谓的留不发,便是朝廷的京官可以个人或职务名义向朝廷呈送奏折,一般有几种处理办法:同意的话用朱笔加以批示或答复,并抄送各部加以公布,即“批答”;不同意的话,可以对相关的官员加以批评或惩罚。如果皇帝对相关奏折觉得不合己意,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处罚言官,可以扣留相关奏折,即“留不发”,这是一种对廷臣奏议的消极处理方式,可以视为变相的言路压制,从宣德初年的时候,成了皇压制朝廷官员的手段, 这种手段最初是从朱棣的时候开始的,到了仁宗的时候,言官御史抓着仁宗私生活大骂不止,气得厉害的仁宗皇帝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将这些骂人的奏折给扣留了下来,到了本朝竟成了皇遏制官员的一种手段,成了一种定制,但凡看着不舒服,又或者是默认,却又不好表态的奏折,都给扣了下来,让官员去等,什么时候皇高兴了,接受了你的建议,再通过司礼监下发给内阁,如杨荣所言,御史言官所求不外乎声名,一旦通过奏难以奏效,这事儿也没人来理会了。当然了,大明的各种制度十分的健全,皇若是什么奏折都留不发,那言官御史也有事干了,所以在选择留不发的奏折,即便是皇也是有节制的。可今日不一样了,皇病了,朱批的是司礼监,选择留还是发下去,全看他们的心思了,你可以寻皇,可皇刚刚下了口谕,不得与群臣相见,皇见不到,奏折又留不发,声名得不到彰显,自然没人来参合这事儿了,不得不说宣宗这一手玩的十分绝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