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愿与昭昭共白头在线阅读 -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手鸡毛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手鸡毛

    到达行馆之后,皇帝兴致高涨,召了伴驾的大臣议事,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之后就与白玉卿一道出了行馆:“又是一年了,这在京城里头朕除了宫里也就这么两个去处,要不就是护国寺祈福,要不就是西山狩猎,走,随朕走走,看这一年不来,西山有什么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一年而已,树还是那树,长高不了多少,也就是枯草多一些,枯叶厚一些,年年如此。

    但是他发了话,白玉卿少不得要陪他走一走。二人要出去,只带着何秉肯定是不行的,安戎冉自然是要跟随的。这里是西山围场,有重兵把守,但还是得处处小心。

    出了行馆,皇帝走在最前面,脚程不快,一路走走停停与白玉卿闲谈,走着走着就出了围场的地界。

    安戎冉有心想提醒一句,见二人兴致颇高,又瞅了一眼不远处的麓玔别院,心中明了几分,将话咽了回去。

    皇帝在麓玔别院的后山坡上停下来,站在这里,不仅能看见远处的汴京城,旁边起伏的山峦和即将消散的红霞,还能将下面的主院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

    安戎冉觉得皇帝这么轻车熟路的走到这里,应该不是第一回来这里了。

    顺着皇帝的目光朝下看,清晰的看着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人,虽然看不清楚人脸,但是身形却是能看出来,正是太子李代元和太孙李钰谨。

    父子俩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小身子蹲在那里半响像是不耐烦站起来,然后又蹲下去。

    皇帝突然开口道:“太子来此应该有月余了吧?”

    白玉卿应了一声,并不多话。

    皇帝抬脚就沿着山路朝下走去。

    别院外头,有御林军把守,安戎冉出示了令牌才得以放行。

    主院外头,是太子两个近卫,李念和赵鑫,二人见了穿着便服的皇帝皆是一惊,忙下跪行礼,皇帝却抬手制止了,不许他们多言。

    院门半掩,站在外面正好可以瞧见里面的情形。

    童稚的背书声毫无疑问是李钰谨的,小小的身子蹲在那里片刻似乎腿麻了,又站起来。

    他一站起来,皇帝便能看见太子坐在那凳子上在干什么了。

    他,居然在杀鸡!

    一手鸡毛。

    皇帝一愣,他最清楚这个儿子是什么德行。一出生便被立为皇储,除了课业上自己对他要求颇言,衣食住行都很纵容,以至于他自己是半点委屈也不受的。

    这会儿竟然一手鸡毛,他不嫌脏吗?这大白天的活见鬼了这是。

    不知道外面来人,李钰谨将课业背完就停了,然后又蹲下来,看着李代元手上那只逐渐白嫩的鸡道:“爹,什么时候能吃。”

    李代元道:“还要些时候,既然课业已经完成,让安顺带你去玩。喏,公鸡尾巴给你,让他给你做毽子玩。”

    李钰谨早就垂涎那彩色的野鸡毛,拿在手上就喊了安顺:“安公公,走啊,我们去外院,去找李侍卫要两枚铜钱。”说着,两条小短腿就朝外面跑来。

    不提防有人站在门口,一下子就撞在了皇帝身上。

    李钰谨不到五岁,下盘还不是很稳,差点没有站住,还好安顺就跟在他后面,一把扶住他。

    正要呵斥“不长眼”,却听李钰谨喊了一声:“皇祖父!”

    安顺抬眼一看瞬间胆颤腿软的跪了下来:“皇上!”

    门口的动静不小,李代元也听见了,他抬头看了一眼,看着门口的人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丢了手里已经处理的差不多的野鸡,起身上前几步跪了下来:“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负手而立,看了看他,在看了看不远处滚落在鸡毛里的鸡,闭上眼睛嘶的吸了口气,然后又睁开眼。眉头拧成一坨久久不能舒展,方才他吸气都闻到了一股鸡屎味儿。

    白玉卿等人都极有眼色的褪了出去。

    院子里只余这父子二人。

    皇帝不叫起,李代元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

    一身粗布长衫,头上就插了个木头簪子,在加上手上,皇帝越看越膈应。

    哼了一声,朝前走了几步,转身指着李代元道:“你这是病好了还是病情加重病入膏肓了?朕让你来别院休养,你连个伺候的下人都不多带,你看看你眼下这样子,跟大路上的贩夫走卒有什么区别,哪里还有半点储君的样子!”

    李代元笔直的跪在那里,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他的怒气。

    皇帝蹙眉看着鸡毛里滚落的野鸡道:“那东西哪里来的?你带的人都是死人吗?居然要你亲自做这些?”

    李代元抬眼看了他一眼,没等他叫起,自己起身,去屋里搬了椅子出来:“父皇,坐”。

    等皇帝坐下,他也回了那小板凳坐下来,用菜刀直接一刀剖开了鸡胸脯,边忙活边道:“知道父皇近日要来西山,所以在附近捉了一只鸡,想亲手煮给父皇吃。”

    皇帝嘘了一口气:“你知道朕要来?”

    李代元没有抬头,专注拾掇手上的鸡,边忙边回答道:“父皇年年都来西山狩猎,儿臣想着,来了西山,父皇一定回来看儿臣的。”

    皇帝一愣,嗤了一声:“就这么笃定?”

    李代元抬眼笑笑:“父皇历来疼儿臣,即便是生气,气过了定然也是挂念的。儿臣不孝,总是做错事情,在别院的这些日子,与谨儿朝夕相处,才知父皇不易。儿臣不仅没有能替父皇分忧,反而做下许多荒唐事让父皇为难,难过。儿臣自知不孝,可错已酿成,多说无用。自到别院后,和谨儿朝夕相处,儿臣时时反思,想着庸庸碌碌二十余载,父皇母后为我cao碎了心,我却不能回报一二。”

    说完,将手上的鸡清洗干净,抬眼对着皇帝道:“父皇来了就不走了吧,儿臣做饭给父皇。”

    “你?”皇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月余不见,他的太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李代元笑了笑,拎着鸡去了正院的厨房。

    皇帝一个人神色复杂,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只觉得周遭都空荡荡的,冷清的不像话。

    鬼使神差的抬脚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