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凌王没了

    “其实母后根本算不得辛苦，母后自幼尊贵，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这些年的冷落对我而言算不得什么，我自己也嫌他脏，只是可怜了你，这些年跟着一块受委屈，曾经你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只怪母后空守着自己的骄傲，不愿意为了你去俯首示弱，若我也能像其他人一样放下自尊，你也不用过得这样辛苦。”

    崇宁摇头摇得更加厉害：“儿臣心中的母后，尊贵骄傲，岂是其他人谄媚嘴脸可比？儿臣感谢这些年的磋磨，否则，若是真的成了一个安于现状的娇娇儿，面对许氏母子再三欺辱挑衅无力还击，那才是最大的失败呢。”

    “崇宁，这些年，你总记恨着许氏母子和你父亲，因为他们欺负我们母女，可现在他们已经死了，母后还是希望，你别一直被仇恨左右。”

    崇宁看着她，再三犹豫才说：“母后可想过外祖父的死因？”

    “是陈文景动的手吧。”

    她竟然猜到？

    崇宁诧异了一阵，点点头：“外祖父的饮食一直被陈文景动了手脚，他发现了陈文景不轨的事，被陈文景用人参汤激发了身体里积攒的毒性，这才丧命。”

    “果真如此。”晋陶公主语气复杂，像是心头萦绕多年的疑惑得到了证实一般，顿地解脱。

    “母后早就知道？”崇宁觉得不可思议，以她对晋陶公主的了解，若是早就知道仁宗的死因，她必定会大闹的，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隐忍不发？

    晋陶公主苦笑了一声：“我见过你外祖父最后一面，唇色乌黑，分明就是中毒而亡，后来意外得知人参会激发药性，所以有了猜测，只是一直不曾确定罢了。”

    “我还以为母后不知道。”

    “母后虽然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公主，却也不是没脑子的废物，意气用事四个字还是懂的，怎么会万事都凭一时冲动？”她接过药碗，看着碗里黑色的药汁：“好在，陈文景也算是遭了报应。”

    他的报应，自然也是药里被人动了手脚，以至于咳疾难愈，渐渐拖成了肺痨。

    她将药汁一饮而尽，冲着崇宁扬起笑意，崇宁心里也是一轻，她自以为仁宗的死因是个大秘密，还不敢告诉晋陶公主，没想到人家早就有了猜测，这会儿说明白，心里竟然一阵轻松。

    晋陶公主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三月开春时已经痊愈了，朝廷举办春闱，各地学子齐聚，一番考试后，三月底就出了成绩，崇宁特意举办大朝会殿试，她也跟着去凑热闹。

    考中入围的学子有二十多个，既有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也有三四十岁的男子，所有人都穿着青衫布衣，排列有序地列队而站。

    礼官念到他们的名字，他们就会上前来磕头，崇宁随口问些问题，回答得好便会记下。

    晋陶公主则在一旁仔细打量这些人，特意是那几个年轻人，年轻俊秀，英姿勃发，她瞧着很是喜欢，悄声嘱咐身边的嬷嬷去查一查他们家中可有婚约女眷。

    殿选很顺利，崇宁当场就定下了名次，并打算亲自指派官职好好培养。

    这一次入仕的学子才是她的门生，学子之间最讲究是谁的门生，天子门生也有不同，知遇之恩，最难报答。

    殿选结束，回宫的路上，晋陶公主满脸笑意地说道：“哀家瞧着那几位年轻人都不错，模样周正，品性也好。”

    “母后不过第一见，就能把品性也瞧出来？”崇宁倚在轿辇上，知道她想说什么：“都说画虎难画骨，母后这火眼金睛可了不得啊。”

    旁边的宫人被这话说得哑然失笑，晋陶公主嗔怪地瞥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当真是半点都不上心。”

    崇宁不接话了，走到半道就见有人迎面疾步跑来，立刻示意宫人停下。

    “皇上，大梁的消息。”

    拿过来当即就看，信里的内容让她眉梢微挑。

    霍无忌的叛军当真内讧了，那一封回信让所有叛军都知道霍无忌醉心美色，妄图拿他们做投名状，一时间生出自立之心的人也多了起来。

    霍无忌狂妄久了，自然无法接受自己被人背叛，可他又不是个愿意低头的人，许是言语不和动了手，叛军就内讧了，渠英乘机出兵，重创了他们，现如今，叛军已经不成气候。

    “让大臣来见朕。”崇宁把信收好，既然对方已经上钩，那就该开始下一步计策了。

    大邺撤兵，不再掺和大梁内政，给叛军伪造大邺诚心招揽他们的假象，进一步动摇他们的军心，先前商定的粮食大梁可以适当抬价。

    四月，大邺援军撤出大梁，驻守边关，同月，渠英大举反攻，霍无忌等叛军节节败退，人心涣散，战力大打折扣，叛军伤亡惨重。

    很快又到了端午节，崇宁授意大办，并给自己的诸位皇弟都赐了亲王爵位，亲自挑选老师教导他们。

    只是大梁的消息也随之传来，霍无忌走投无路之际，潜入临安城，伤了凌王性命，如今，凌王垂危。

    这个消息是在大朝会时听到的，崇宁原以为这世上，除了晋陶公主外，再没人可以让自己担忧，但是知道锦润受伤后，她怔了许久，手脚冰凉，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大臣们说的话也一句都没听进去。

    下朝后，她几乎是颤抖着手拿起笔墨，来不及组织语言就想询问锦润的情况，一封信写得一塌糊涂，笔迹凌厉，写好就让人速速送出去。

    接下来等待回信的日子，什么事都提不起她的兴趣，就连政事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用飞燕的话形容，便是像丢了魂一样，每日浑浑噩噩，总喜欢看着窗外发呆。

    一直到七月才有了消息，却是凌王不治而亡的噩耗。

    他死了？

    崇宁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一时出神，墨汁染脏了奏疏也未察觉，心里突然就空了。

    “皇上。”飞燕小声提醒：“大梁报丧的使臣还在外面等候，可要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