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毒
藿香回想了一下取炭时的情况。 她有些记不清了，只依稀能想起当时送来的炭与以前差不多，青兰也没什么可疑的情况。 “一切都正常吧。”藿香挠了挠头说：“炭和以前一样，青兰jiejie也正常，婢子倒是想不起了。” “姑娘是怀疑这炭有问题？”檀香记在了心里，转头对藿香说：“去把剩下没用完的炭都取来，悄悄的，别惊动了其他人。” 夜晚渐亮前的天色是最黑的，这时的蔻香园中十分寂静，藿香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一路走到柴房，打开房门取出了剩下的半框银丝炭。 江碧桐用钳子夹起了一块炭，细细的瞧着，确实和以前用过的没两样，她又把炭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也闻不出什么味道来。 忽然，降香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问道：“姑娘，你还记得上一次二夫人在羊rou里下毒的事吗？” 这话叫江碧桐瞬间反应过来，脸色一沉，问道：“你是说这炭被动了手脚，只有遇热才会产生毒气对吗？” 上一次周氏害人，就是在羊rou里下的毒，偏偏那羊rou看起来跟平时一样正常，而加热以后，汤面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白色粉末，若是粗心的人哪里会觉出不对劲？ 这炭也是同样的道理，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下进去，等着炭被火烧开，毒便会出现。 江碧桐试着把夹着的炭扔进了火炉中，之后拿帕子掩了口鼻，静静的等候着。 天渐渐亮了，院中弥漫着微寒的晨雾，三个香连同江碧桐都没了困意，一心等候着炭气的变化。 那炭被烧的通红，江碧桐拿下帕子一闻，刚开始没觉得什么，随着深吸两口气，忽然觉得一阵晕眩，那晕眩是淡淡的，像是没休息好所以头重脚轻的感觉。 这让她不由确定了那炭有问题。 拿起桌上的凉茶浇进火炉中，火红的炭呲的一声被熄灭了，江碧桐放下茶壶，说道：“沉香略通医理，若是她在必然会早早发现这炭的问题，可这段时间她不在蔻香园，又偏偏是这会儿的炭中有毒，看来这事不简单，必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檀香眉头一皱，问道：“姑娘是觉着，有人在炭中下毒，送进蔻香园后借故把沉香支走了？” “也只有这个可能。”江碧桐有些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闭着眼揉着眉心问：“我母亲的身体如何了？” “昨儿婢子去怡华苑送降香新做的点心时替姑娘问了一嘴，听宁兰jiejie说，大夫人近些时日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脾胃不和，沉香一直在细心为大夫人调理着，过几天也就回来了。”檀香回答。 “用不着过几天，我们就都会没命。”江碧桐睁开眼来，眸子中闪过一丝果决：“檀香，等晌午你亲去怡华苑一趟，别惊动别人，只说我要把沉香叫回来询问一下母亲身子的情况。” 檀香说：“是，姑娘，婢子这就去。” “藿香，趁着现在无人，你把炭送回柴房去，近些时日先不用这炭，等下午找个由头往炭上泼些水，就说湿了用不了了，上怡华苑再领一筐。” 藿香点了点头。 江碧桐目光沉沉的看向那筐炭，伸手在筐里拿出一块，用帕子包了放在一旁。 她不知自己的蔻香园里有没有别人的眼线，作为家中的嫡次女，她身份尊贵，身边伺候人的也多，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加上三等丫鬟，一共有多少人她自己都记不住。还有怡华苑，那里只怕也被人安插了眼线，只是江碧桐不知，那给藿香炭的青兰究竟时好时坏。 青兰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以前千兰在的时候没少欺压青兰，后来更是把要命的证据藏到了青兰房间意图栽赃，江碧桐下意识觉得青兰一定是个好人，但现在她并不敢这么觉得了。 晌午刚过，沉香跟着檀香回到了蔻香园，她心里明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也不耽搁，直接去见了江碧桐。 “你看看，这东西上面被下了什么毒。”江碧桐开门见山的把那炭递给了沉香。 沉香不明所以的接过炭里，又是细看又是细闻，却没发现有什么毛病。直到她用小锤子将炭捶成两块，炭中有一抹可疑的灰白，让沉香变了脸色。 “姑娘，这炭中有东西。”沉香说道：“这银丝炭在送来前恐怕已经叫火焠过一次了，里头的东西恐怕就是那时下进去的。” 江碧桐有些不理解，略带惊讶的问：“炭这玩意儿还能下进去毒？” “若是火中有毒，简单的粹在炭上，别人也发现不了。”沉香说神色凝重的说：“只是婢子并不知炭中的毒究竟是什么，这得找专门的人查一下，现在这炭姑娘万万别用了，它一定是不妥的。” 江碧桐点了点头：“这是自然，那这样，你下午时就说给我母亲抓药，去一趟保济堂，把这炭交给那儿的许师傅，许师傅是我舅母的陪嫁，此人做事很稳妥，你转告他若是验不出来，那就找别人想办法。” “好，姑娘，婢子这就去。” 目送着沉香离开，江碧桐站在廊下，打量着院内正在忙碌的下人们，对檀香说：“去给我端一盏热茶来。” 檀香答应了一声，进屋去端茶。 藿香守在柴房不远处，只等着江碧桐下令，就听江碧桐招呼道：“屋里太冷了，藿香把炭拿进来。” “好嘞姑娘！”藿香进到柴房，索性一次拿出了全部的半筐银丝炭，走到廊下时正好檀香捧着茶出来递给江碧桐。 藿香故意走的慢了些，只听江碧桐忽然惊呼一声，手中的茶盏不偏不倚的掉在了炭筐中。 “你平时做事最是妥帖，今儿这是怎么了？没睡好？”江碧桐训斥道：“这么热的茶也递给我，真不怕我烫了手。” 她的语气虽是平缓，但话里责备的意味十分明显。 檀香作势跪在了地上，认错道：“对不起姑娘，是婢子一时不当心，没注意茶水的温度。” “认错有什么用？炭都湿了。”江碧桐瞪着檀香说：“这几天睡不好，我心情已经够糟糕了，你还来招惹我！赶紧收拾了，屋里太冷，快些取新的炭送进来。” 藿香悄悄看了一眼檀香，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知事情已成，藿香便说：“姑娘，这炭湿了也用不得了，不然婢子再去大夫人那儿取一些回来吧。” 江碧桐没出声，冷眼打量着藿香出门换炭。 院中其余的下人不约而同的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她们从未听见过江碧桐训斥檀香，也几乎没怎么见过她黑脸，如今瞧见难免会在心里笑话檀香一番，觉得她这一等丫鬟居然也有没脸的时候，心里暗暗窃喜。 有两个更是手里的活计都不做了，一个拿着扫帚，一个在清理墙下的积雪，站起身来看着这边。 “看什么看？要是不想干了直说，蔻香园不差下人。” 说完这句，江碧桐一甩头进了屋内，尽显心情不好的样子。 没多久，藿香换了炭回来，檀香和江碧桐在室内试了那炭，确保这炭是安全的。 这便算是印证了江碧桐的一个猜想。 若是青兰真被人收买，做了要害她的事，那这一次的炭火也一定是被动了手脚的，但事情并非如此，这炭里并没有被人动手脚，也就说明青兰并非包藏祸心之人。 也许是青兰太有心计，察觉到了这次是有人在试探她，所以故意送来了好的炭火？ 这个江碧桐觉得不现实。 以前的青兰被千兰欺负的那样惨，她从未反抗过，那时的她若是有心计，怎可能斗不过千兰？那时的她没有被人收买的可能，因为她连个二等丫鬟都算不上，进不得内屋，收买她也是无用。而现在的青兰也不可能在被收买后就变得聪明绝顶，开始耍心机了。 用这筐新炭后，江碧桐终于睡了个安稳觉，这一觉睡的极沉，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沉香怕打草惊蛇，没敢在得了消息后当天就来蔻香园，特意等到了第二天才过来。 “和姑娘想的一样，这炭里确实有毒。”沉香把许师傅的话如实复述道：“这炭里的东西没有确切的名字，但在前朝宫中，这玩意儿害了不少人，有人将它添在蜡烛、手炉或者火炉里，遇热出毒气，开始会让人嗜睡、没精神，后来的几天里身子便会无缘无故的疼痛，出现淤青或是红肿，中毒最深时，便会缠绵病榻，没个三两天便会断了性命。最离奇的是，中此毒丧命的人，均查不出死因。” 江碧桐听完，神色丝毫未变。 为了害她用上前朝的东西，那人也真是好手段，当真是恨她入骨啊！ 这么恨她的人，若是家宅内的，也就只有周氏了。 只是她不敢确信，毕竟报复人也要分报复谁，总不能冤枉了别人，尽管那人原本就是作恶多端，但也要给人家清白。 “我如今不接触这毒，可还算在中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