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重生成帝王掌中娇在线阅读 - 第 6 章节

第 6 章节

    着红五和黑七来侯府请罪了。

    8、008

    侯府的小侯爷病着,府内人人都苦着脸。

    黑七跟在穆如归身后,东张西望:“怎么都哭丧着脸啊?”

    话音未落,就被红五踹了一脚。

    “干嘛?”黑七委屈地掸了掸腿上的灰,“话都不让说了……”

    红五冷笑磨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言语之间,显然还在怪黑七给王爷出的送棺材的馊主意。

    黑七撇撇嘴,回头看见下人抱在怀里的荆条,登时将反驳的话全咽了回去,欲哭无泪。

    这当然也是红五出的主意,说是要他背着荆条在小侯爷的屋前走三圈,一来算是赔罪,二来……给王爷一个看小侯爷的机会。

    若只是前者,黑七自然不乐意,可有了后者,就是让他跑十圈,他也心甘情愿。

    “王爷,侯爷尚在小侯爷屋中。”引路的下人请穆如归坐上席,捧着茶叹息,“情非得已,还请王爷恕罪。”

    穆如归目光微闪,手指上的翠绿玉扳指与茶碗轻轻一碰:“小侯爷的身体如何了?”

    “吹了风,又病倒了。”

    站在穆如归身后的黑七一听,心里一沉。

    他偷偷瞄着王爷的神情,心思百转千回,急得脑门冒烟,生怕小侯爷一命呜呼,自家王爷发疯。

    反观他身旁的红五,淡定自若,扶着剑柄,目视前方,尽职尽责地当着守卫。

    茶香渺渺,穆如归却只端着茶碗,并不喝。

    他沉默着注视着水中漂浮的茶叶,布满伤疤的手指沿着碗沿来回滑动,像是在抚摸上面的花纹。

    白玉茶碗上刻着高山流水,瀑布江河,水汽氤氲间,似有泉水飞溅而出。

    ——啪。

    穆如归忽而将茶碗按于桌上。

    屋外匆匆而来,身穿深青色祥云纹长袍的,不是镇国侯夏荣山,又是谁?

    夏荣山形容憔悴,步履蹒跚,连发冠都歪了。

    黑七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觉得小侯爷八成是不好了。

    他却不知,将夏朝生的病夸大,是侯府避祸的秘密。

    穆如归直直地盯着夏荣山。

    夏荣山不舒服地抖了抖肩膀,觉得自己被一只饿急的狼当做了猎物,不情不愿地弯腰行礼。

    还好,不等他真的行礼,穆如归便开了口,嗓音生硬沙哑:“如何?”

    夏荣山磨了磨牙,故意慢吞吞地答:“回王爷的话,生儿受了风寒,神志不清,但命……算是保住了。”

    话音刚落,穆如归漆黑的眼睛里亮起微弱的光,如同浓稠夜色里的星辰,转瞬即逝。他一点一点松开攥紧的手指,绷紧的肩膀也缓缓放松,最后垂下眼帘,再次捧起茶碗,不紧不慢地抿。

    夏荣山摸不清穆如归的心思,也不敢厚着脸皮将九王爷往侯府外赶,只能板着脸站在一旁,时不时听下人汇报夏朝生的情况。

    什么夏朝生翻身啦,夏朝生咳嗽啦,夏朝生翻身然后又咳嗽啦……事无巨细,夏荣山听得全神贯注,坐在上席喝茶的穆如归也紧绷着神经,一字不落地听。

    而翻身又咳嗽的夏朝生刚自昏迷中惊醒,有气无力地扶着床沿干呕。

    夏花含泪拍着他的背,自责不已:“奴婢就不该让您出去吹风!”

    “与你……与你有什么干系?”好好一句话,夏朝生说得断断续续,中间吐了一次,继而气喘吁吁地瘫在榻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意识模糊地想,以前嫁入东宫时,他好像也是这样,虚弱至极。

    但他嫁给穆如期当夜,就得知了可怖的真相,所以撑着病体,靠恨意活了下来。

    如今呢?

    如今他也要活下去,因为他想见穆如归。

    “九叔……”夏朝生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喊,“九叔……”

    “小侯爷在说什么?”端着药的秋蝉蹙眉问夏花。

    “我只听到一个字。”夏花黯然摇头,伸手接过药碗,放在床头,“似是……‘九’?”

    “九?”秋蝉不安地跪坐在床边,攥着衣摆,喃喃,“难不成,小侯爷在说九王爷?!”

    夏花一惊:“你快去前面瞧瞧,九王爷是不是来了?”

    秋蝉赶忙点头,然而不等她起身,卧房的门就再次被人敲开。

    “两位jiejie,小侯爷如何了?”来的,是镇国侯身边的小厮,他搓着手,不住地跺脚,念叨了两句“天真冷”,一抬头,就被神情紧绷的夏花和秋蝉按在了墙边上,吓得双腿成了面条,直往地上滑,“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小侯爷出事了?!”

    小厮最后一句话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惊动了屋外的人,一时间,人心惶惶,全吓傻了。

    秋蝉气得满面通红,揪着小厮的衣领:“糊涂东西,这种话也敢乱说?小侯爷好着呢,你在这儿咒小侯爷,有何居心?”

    她教训小厮的档口,夏花冷着脸将门前挤着的下人赶走了。

    小厮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苦笑道:“两位姑奶奶,饶了我吧,我已经被九王爷吓去了半条命,再被小侯爷吓一吓,我真要去见阎王了!”

    夏花和秋蝉听他提到“九王爷”,暗中对视一眼。

    夏花轻咳道:“九王爷来了?”

    “可不嘛?”

    “九王爷真如传言一般……”秋蝉忍不住追问,同时用手指悄悄点了点自己的右腿。

    小厮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见四下无人,便将声音压成细细一线:“是真的!手上脸上都有伤疤,可吓人了!”

    秋蝉小小地惊呼一声,用帕子捂住了嘴。

    这可怎么办呢?

    她随侍小侯爷多年,自知他审美。

    若九王爷俊美不凡,英俊潇洒,瘸了一条腿也就罢了,可听小厮的话,这分明就是个满脸疤痕的丑八怪,如何配得上侯府的小侯爷?

    要知道,若不是夏朝生为了太子殿下,吞下改变体质的药丸,想要嫁入侯府的贵女,能从侯府门前一直排到城外!

    这……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那什么上吗?

    秋蝉急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尖,双眸也含了稀薄的泪,要不是顾忌夏朝生还在睡着,说不准就要叫出声了。

    夏花也皱起了眉,但她比秋蝉心细,多问了一句:“王爷说要来看望小侯爷吗?”

    此等凶神恶煞,病重的小侯爷瞧见,怕是要吓得再晕过去一回。

    小厮连忙摇头:“王爷并未说过这样的话……我听前院的管家说,王爷是来向小侯爷道歉的,说是府中侍卫行为不妥,惹了小侯爷生气。其他的,倒是没说。”

    可惜负荆请罪的对象缠绵病榻,不宜待客,穆如归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原来如此。”夏花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中稍安,“你且回去吧,记得,小侯爷是因为病重才无法起身的,对王爷身边的侍从并没有不满,明白了吗?”

    小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已然明白夏花话里的意思,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谁说没有不满?”秋蝉还沉浸在对九王爷相貌的震惊中,待小厮一走,立刻耐不住性子,嘀嘀咕咕起来,“咱们小侯爷貌比潘安,若是没有吃那种药,尚个公主绰绰有余,怎么就被陛下指给九王爷了呢?”

    谁不知道九王爷穆如归不良于行,性情残暴,没事就喜欢折了下人的腿?

    “越来越没规矩了。”夏花不赞同地瞪了秋蝉一眼,“就算小侯爷歇着,你也不能说这种话,若是说习惯了,被外人听去,岂不是还要埋怨我们小侯爷教导无方?”

    秋蝉连忙捂住嘴。

    而她口中相貌“丑陋”的九王爷刚砸碎了一盏茶碗。

    因为前来禀报的下人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大呼:“小侯爷不好了!”

    夏荣山也被这一嗓子吼得魂不附体,直接将下人从地上拎起来,牙呲欲裂:“怎么会不好呢?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下人头晕脑胀,来不及解释,又一个下人跑来:“侯爷,小侯爷又好了!”

    “又……又好了?”夏荣山心里大起大落,半晌没回过神,实在没什么心情与穆如归周璇,转身匆匆道,“王爷恕罪,犬子病情反复,实在是让人担心……”

    穆如归抬起一直胳膊,打断夏荣山:“快去。”

    夏荣山也不客气,拱了拱手,连客气的话都没睡,急匆匆地去看夏朝生去了。

    红五见状,向前一步:“王爷,今日怕是见不到小侯爷了。”

    穆如归心不在焉地点了点下巴,抚摸着拇指上的扳指,微微眯起了眼睛:“罢了,回王府。”

    “王爷放宽心。”红五低声道,“病情反复是常事,小侯爷吉人天相,定无大碍。”

    穆如归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黑七轻咳一声,刚欲开口,就被红五一脚踹开。

    红五瞪着他:“去牵马!”

    黑七翻了个白眼,见红五伸手去拿荆条,立刻脚底抹油,往侯府外溜。

    想溜出王府的并不止黑七一人。

    夏朝生恍惚间听见了夏花和秋蝉的对话。

    他豁然睁开双眼,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侍女们都在外间,便咬牙推开了角落里的木窗。

    寒风凛冽,夏朝生眼前一片模糊,耳边飘来几声惊慌。

    但他顾不上这些了。

    他想见穆如归。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寻来的力气,竟然用不断颤抖的胳膊撑着窗框,狼狈地跳出了窗户。

    “儿啊!”刚跑到卧房前的夏荣山两眼一黑,揪着身后的小厮,“还愣着做什么?追啊!”

    夏朝生仓促回头,见他爹在这里,料定穆如归一定刚离开侯府没多久,当即拎起衣摆,迈步向前狂奔。

    九叔,九叔!

    夏朝生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

    很快,追得气喘吁吁的镇国侯再次吓得肝胆俱裂——他病得一边跑,一边咳的儿子跑入了一片红梅林,然后在惊呼声中,艰难地爬上了一株梅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夏荣山跺着脚,痛心疾首,“都是骗我……还说自己不想嫁入东宫……都是骗我!”

    夏朝生可没心思管他爹在想什么。

    他的掌心在爬树的时候蹭破了皮,粘稠的血顺着掌心滴落在雪白的衣摆上,仿佛斑斑红梅。

    但夏朝生不觉得疼。他早就被寒风吹麻木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街口,心如擂鼓,在听到马蹄声后,不管不顾地爬上了院墙。

    “九叔……”

    纵马自墙下而过的穆如归猛地勒紧缰绳。

    战马嘶鸣着扬起了前蹄,红梅如雨,落英缤纷,风中隐隐多了一抹苦涩的药香。

    他抬起头,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了什么,可不等他有所反应,那道雪白纤细的身影已经化为一片洁白柔软的羽毛,轻飘飘地向他跌了过来。

    9、009

    “有……有有有刺客?”骑马发呆的黑七一个激灵,待白影自墙头落下,长剑已经出了鞘。

    “呆子。”红五没好气地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

    黑七猝不及防摔落下马,就地打了个滚,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你又发什么疯?”

    红五给了他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

    黑七狐疑地抓着头发,顺着红五的目光望去——

    嚯,王爷怀里搂着的,不正是侯府病歪歪的小侯爷吗?

    黑七多年前曾遥遥见过夏朝生一面,至今惊为天人。

    只不过,现在的小侯爷骨双颊凹陷,眼下乌青,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只剩下骇人了。

    夏朝生歪在穆如归的怀里咳嗽,一阵北风吹来,胸口气血翻涌,直接呕出一口发黑的血来。

    “生儿!”爬上院墙的镇国侯,刚巧撞见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你,你为了太子殿下,连命都不要了吗?”

    夏朝生的意识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没听见镇国侯的咆哮,只闻到了冰雪般冷冽的气息。

    夏朝生眼里霎时涌出泪:“九叔……”

    是了,这是他熟悉的九叔。

    是为了给他报仇,在人世间整整煎熬了三十年的九叔。

    他不喜欢像穆如期那样,中规中矩地称呼穆如归为“九皇叔”,他还是喜欢叫他“九叔”。

    “九叔……九叔……”纤细的手指攀上了穆如归的衣领。

    穆如归面色发僵,一动不动,任由夏朝生乱摸。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夏朝生又烧了起来,仿佛一块灼热的炭。

    他看见前世的自己,变成了一缕幽魂。

    谁也看不见他的身影,谁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九叔,九叔,我就在这里。

    你为什么……看不见我呢?

    夏朝生悲从中来,又呕出一口血。

    guntang的血溅在穆如归的手背之上,一如侯府内盛开的点点红梅,腥甜的气息骤然浓烈。

    穆如归十二岁从军,从不畏惧鲜血与死亡,可如今,他搂着咳血的夏朝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动都不敢动。

    他见过雪原上被苍鹰抓住的兔子,见过在第一缕春风中盛开的迎春花……却从未见过比夏朝生还脆弱的人。

    他也受过伤,他的身上至今还有无数尚未愈合的狰狞伤口,可他从未觉得痛,直到血顺着夏朝生的唇角跌落——他终于意识到,搂在怀里的,是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含着会化,捧着会碎。

    穆如归眼前晃过一片片刺目的红,一时竟怔住了。

    又一阵冷风拂过,镇国侯终于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他有功夫在身,纵身一跃,犹如泰山压顶,稳稳地落在了穆如归的马旁。

    “王爷。”夏荣山落地后,顾不上尊卑,急急地伸手,“犬子顽劣,惊扰王爷,实在罪该万死!”

    他气喘如牛,瞪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当真是气疯了。

    夏荣山以为夏朝生为了见到太子,假意不愿嫁入东宫,待府中众人放松警惕,再翻墙出府,试图溜走。

    要不是九王爷刚好经过,夏朝生重病之下再摔下院墙,怕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了!

    穆如归的指尖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整个人清醒过来:“他又吐血了。”

    “什么?!”夏荣山脚下一软,心头的愤怒瞬间被恐惧替代,扶着墙大喊,“来人,快来人!把府里的太医都……”

    他话未说完,眼前掠过一片黑影。

    原是穆如归搂着夏朝生一跃而起,脚尖在马鞍上轻点,稳稳地落在了院墙上。

    “带路。”穆如归扫了一眼院内吓呆的下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夏花。

    她不敢抬头,先是重重地跌了一跤,继而忍痛爬起,向卧房狂奔。

    穆如归紧随其后,没听见夏朝生被风吹散的呓语。

    他陷入了梦魇。

    九叔,九叔。

    九叔不要——不要喝那碗毒酒。

    夏朝生在穆如归怀里惊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