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怪好听的
大年二十九。 坊市上很热闹。 远近的农人都聚集到慈云峰下的山寺领取来年的种子。 农人们相信,经过慈云寺佛法加持的种子,来年长势一定很好。 事实也是如此。 慈云寺的种子对地主们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奈何慈云寺只施舍种子给采邑内的农人。 坊市在这一天沸反盈天,人们脸上洋溢着对幸福憧憬的笑容。 陈深在喧闹中醒来,扭头看见独孤凤凰坐在桌前饮酒。 她今儿穿的很好看。 她穿了一身白衣长袍,细软的腰肢用一把白如玉的细带束了。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松软的马尾,脸上神态潇然,面莹如玉,眼澄似水,手中握了一只茶杯在喝茶,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听到陈深醒了,把杀气收敛起来。 她招呼陈深,“快起床,今儿带你去看戏。” 陈深想了想,今儿才腊月二十九。 他昨天喝酒喝得多,迷迷糊糊胡的,“明天才月底,今儿就好戏上演了?” 独孤凤凰告诉他,戏有铺垫,今儿这一场就是铺垫。戏要是直接看高潮部分,少了铺垫,就会觉得高潮的索然无味。 渐渐就变的麻木了。 陈深把这话咂摸一番,觉的她意有所指。 陈深觉得血影宗的是诚心不让人过个好年,“血影宗主也是,为什么选在大年三十。” 独孤凤凰觉得陈深这就不懂了。 这一战势必将成为旷古绝今的一战,为了方便人们传颂,让他们扬名,从大年三十打到正月初一,这记起来方便记不说,关键是跨年之战。 这名头一传出去,就是铁打的招牌。 陈深乐了,“可以,你还挺会活学活用,你师父我算是有衣钵了。” 独孤凤凰斟了一杯酒坐到陈深床头,“这得多亏你教的好,这些年我用到了不少,要不然这少卿的位子也轮不到我来坐。” 她又催陈深起床。 陈深坐起身,上半身赤裸在空气中。 “哟哟。” 独孤凤凰白玉一样的手指在陈深胸膛上划过,“陈爷保养的挺好啊。” 这结实的肌rou。 话说回来,独孤凤凰挑起陈深的下巴,上下左右的打量,“前段时间没仔细看,老陈,你练的什么功法,现在越来越年轻了。” 修仙在长生以前,可以延缓人变老,但不能让人还童。 陈深这就不一样了,看起来还年轻了。 “难道你练了天地不老长春功?” 独孤凤凰惊讶,“啧啧,你这不是童子身的也能练?是不是得守身如玉?” 托童老的福,现在很多人知道青云宗天地不老长春功的大名。 陈深说他还是童子身。 “呸,不要脸。” 独孤凤凰是经历过的,想不到陈深当着当事人说假话。 陈深告诉他练的是《长春功》。 独孤凤凰摇了摇头,“难怪。” 长春功修为精深了,有这功效,就是这门功法太基础了,是门养生功法,相对形形色色的功法而言,长春功修行缓慢,还没多少杀伤力。 远的不说,就慈云寺和尚们修的功法也比长春功有杀伤力。 这世上很有把《长春功》练到极致的。 陈深决定当头一个。 他穿衣服,独孤凤凰端酒杯在旁边等着。 待陈深穿好衣服后,独孤凤凰一抓陈深,霎时间陈深上了天空,坊市在他面前化作桃核一般大小。 寒风在耳畔呼啸,云在后掠。 陈深搂紧独孤凤凰的细腰。 他很不喜欢这种飞行方式。 他们绕过慈云峰,到了慈云峰后面的山林中,落到一处山崖上。 腊月的雪刚下不久,山崖上积了不少雪。 这山崖正对面的群山是慈云峰,上面庙宇的金顶时不时地闪耀。 独孤凤凰指了指山崖和慈云峰之间的山谷,“喏,这就是舞台。” 陈深探头看,见山崖下方有一座庙。 庙里人进进出出。 这幸好陈深眼神好,看出这些人不是和尚,而是—— 陈深惊讶,“明镜司的人?” 他们在这儿干什么? 独孤凤凰指向远处的山谷,“慈云寺的千佛洞。” 血龙王就关在千佛洞中。 明镜司的人在这儿明面上是为了守着他,不让他让人劫走。 陈深问:“暗地里呢?” 独孤凤凰这就不知道了,让陈深看就是了。 她低头看陈深的手,“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开了?” 陈深恋恋不舍,“越来越软了。” 独孤凤凰白了他一眼,朝崖壁后面的山洞走去。 镇魔司以前在这儿代表大仙朝看守血龙王,这山洞她早就发现了。 这山洞很好。 初极狭才通人,可进去以后十分宽敞。 这山洞有酒有菜,还有一个小火炉。 小火炉上温着酒。 这让陈深想起了独孤凤凰头一次给他温酒时,“你准备的?” 独孤凤凰坐到石凳上,“权利是个好东西,你想要的东西大部分都会有。” 陈深点燃小火炉。 在烫好酒以后,独孤凤凰又把备好的菜温热让陈深吃。 陈深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你做的?” 独孤凤凰摇晃一下酒盏,“看你喝腊八粥的馋样,后来没吃过一顿好饭吧。” 这倒是。 独孤凤凰把他的胃养刁了,后来再没怎么好好吃过。 俩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间外面下起了雪。 一粒雪花让风送了进来。 独孤凤凰把位子挪了一点,“冷的话,坐过来暖和一点。” 陈深这时候要不坐过去就不是男人了。 他坐到独孤凤凰身边,她身上的暗香隐隐约约的传过来,那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像梅花,在大雪纷飞之中绽放,即便在山谷也一身铿锵傲骨。 独孤凤凰问陈深在青云宗呆的怎么样。 陈深回答说挺好。 “是啊,你曾说过,大娘子对你最好,也最让你省心。”独孤凤凰扭过头,发梢轻轻地扫过陈深的脸颊,“不像我,接近你是别有目的。” 她问陈深,不怪她的不告而别吧。 陈深觉得还好,他身边的人总是来来往往,他早就学会了放下。 他祝福离开的人,因为她们应该有自个儿的人生,而不是在他身边蹉跎。他始终坚信,他这一辈子是冥冥之中无上意志的恩赐,遇见任何人都是他的幸运,就像天上的星辰落到他手里,点亮了他的生命。而他要做的就是把得到的星辰归还给星河,把沐浴的春光归还给山河,把所有的美好归还给美好。 “那个当年掉在泥土里的二妞,也是我生命中的一颗星。” 独孤凤凰笑了,“这小嘴儿甜的,难怪让她们念念不忘。” “就是现在是大叔了,再说这话,怪——” 独孤凤凰停顿一下。 “怪什么?” “怪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