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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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及月以为他没有听清她的话,再度重复道:“你也要想开一点。” 江祁景唇角僵硬地往上扯,半晌才找回自己嘶哑的声音:“我知道。” 但怎么可能轻易做得到。 他从来没有想开过。 十年前没有。 娶云及月的时候没有。 现在……也没有。 车子缓缓停下。 眼前就是高耸伫立的三幢尖顶。 江祁景看着窗外的建筑,眉轻轻蹙起。 他不知道该不该让云及月一个人回家。 擅自进入她家显然是不礼貌的。 他下午说过会向她证明他的确喜欢她,就不会再做这种蠢事。 但是放任醉醺醺的云及月一个人回去,江祁景也并不放心。 “你记得你家在哪儿吗?” “……不知道。”云及月凑过来,身上的酒气仍然浓郁,整个人已经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你知道吗?” 江祁景微微颔首:“我送你。” 刚下车时,云及月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下去。好不容易站稳之后,手指立刻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角。 江祁景想顺势反握住她的手腕。 然而手指动了动,却还是收回来了。 他看着女人紧张蜷起的手指,低声安抚道:“前面很平坦。” 大门是虹膜锁,云及月的眼睛被光线扫射之后,久不见光的瞳仁立刻溢出生理泪水。 她咬着唇瓣,刚刚还神采奕奕的表情瞬间颓了下去:“我好困啊。” 走进月亮角之后,江祁景不露痕迹地打量着能看见的所有东西。 他看见了一双灰色的拖鞋,显然是男人的尺寸。 心跳在那一刻滞了一下。 随即又平复下来。 这双拖鞋摆得很规整,也许……只是备用。 除了这双不和谐的妥协以外,一眼望去,并没有其他的刺眼的痕迹,明显是单身女性独居的样子。 男人移开目光,看着中央的升降电梯:“你还记得卧室在哪一层吗?” “不知道。我今晚就睡这儿吧。” 云及月实在撑不下去了,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直接躺进柔软的沙发。 沙发凹陷下去,将她包裹在其中。她的声音也随之裹上一层厚厚的倦意:“晚安……”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呼吸声便平缓放慢了。熟睡得极快。 江祁景站在原地。 刚刚还被攥得紧紧的衣角像是突然空了,连同着他并无情绪起伏的心脏也空了一瞬。 他垂下眼睛,打量着云及月的睡颜。 她真的睡得很沉。 也是真的喝得很多,玩得很开心。 幸好当时在座的没有男人。 江祁景抬手,将暖气的温度调高。 又准备将外套脱下来披给她。 然而修长的手指捏着衣扣,心里突然生出了不知道哪儿来的犹豫。 他打消了这个主意,倾身,将沙发旁的毯子搭在她身上。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才离开。 ………… 清晨,日光照拂着客厅。 云及月揉了揉隐隐发疼的脑袋,一边洗漱,一边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去参加after-party——果酒太好喝了,不知不觉喝了小半箱——想去洗手间借灯光补个妆——一站起来就眼前一黑。 接着便是记忆断片。 她甚至不记得是谁送自己回来的。那个送她的人竟然还贴心地调好了暖气,想必是熟人。 云及月本以为是罗凌,正想道谢,打开手机就看见了罗凌发来的短信。 【何阿姨给我发了你家的地点。但是太绕了,实在没办法认路。晚上是我拜托江祁景送你回去的。】 时间是昨晚凌晨。 云及月被后半句震住了。 江祁景…… 是江祁景送她回来的?? 那么今早醒来看见的体贴的细节,都是江祁景做的? 回想起来倒是有可能。 她最喜欢最舒适的暖气温度28.5°c,除了江祁景这种跟她住一起的人,也没几个人知道。 原来他并不是一直都不解风情。 那以前对她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匪夷所思……? 云及月并不打算把时间花在这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问题上。她将江祁景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礼貌地发了句“谢谢”。 正准备再把这个号码重新拉进黑名单时,江祁景的电话正好打来了—— 云及月接通后开了外放,一边打开蒸脸仪,一边又对他说了句谢谢,连带着多问了一句:“我昨晚……醉了之后,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没有。” 云及月松了口气,继续问:“那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她不想自己不清醒时空口胡诌,让她和江祁景之间又多了一些不该有的误会。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江祁景的嗓音平冷:“你觉得什么算过分?” 云及月愣了一下。蒸脸仪飘起的热雾让她眼前有些模糊。 她想了下,总算归纳出一个定义:“就是容易让人引起误会,或者比较伤人的话……不过我刚刚问你的,是容易让你误会的那种。至于伤人?我觉得我不可能伤到你。” 云及月知道自己那点吵架技巧差得可怜,遇见江祁景这种谈判桌上绝对碾压的人,说再多难听的狠话也没办法伤到他。 电话那头是空荡荡的沉默。 良久之后,江祁景道:“没说。” 然后谁也没开口。电话被云及月挂断了。 中午十一点半,江慕言例行前来月亮角拜访。他之前整整一周来郁金香花田写生,外加给她辅导金融学,都是卡着这个时间点,只会早不会晚。 一走进来,江慕言就将袋子递给她:“你想找的那本书。上面有笔记,是去年mba以全年级学分第三毕业的学生写的。准确来说他还是你的学弟学妹。” 云及月接过袋子,翻看了一下:“麻烦了。” 江慕言温温地笑:“没事,昨天检查完之后到处走了走,正好看见就买回来了。” 云及月将书放好,抬起眸子:“检查结果还好吗?” “还好。” 云及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辛辣刺激食物。” 她抬起脸:“那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顿饭。” 看在江慕言愿意当她免费老师,并且给她买来了mba不外传的教辅的份上,怎么也该感谢一下。送礼物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不如一顿午餐来得简单。 江慕言点头:“有。明天中午吧。” 第二天,云及月没选高级餐厅,而是从一大堆意大利美食攻略里筛选出了一家半露天的普通餐馆,点了几个当地特色——墨鱼面,吞拿鱼制披萨,以及一些常规餐后甜点。 她点了一杯干红,服务生直接将一整箱酒直接搬到桌子旁,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等餐的过程中,江慕言幽幽出声:“我前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我哥接的。” 云及月:“他把手机还给我的时候说了。” 她将手指轻轻撑着下巴,回忆着前天发生的事情:“他说你想要来接我,然后被他拒绝了……好像是这样子的吧。” “没有,”江慕言像是惊讶,“我那个时候不在米兰,怎么过来接你?” 云及月微微怔愣,觉得江慕言说得很有道理。 那江祁景为什么会那么说……? 她皱了皱眉,想不通。 这个男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云及月喝了口干红,声音淹没在酒水里,“那我下次要离他远一点。” 江慕言听见她的话:“原来你很讨厌有人向你撒谎?” 她放下玻璃杯,用力地点了点头:“非常讨厌。” 江慕言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面部表情虽然依旧温和,却淡了许多:“……没有例外吗?” “不知道。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给我撒过谎。善意的谎言少,恶意的也很少很少。”云及月沉吟着,“如果他的目的不坏的话,我会追究,但追究完就两清了,不会讨厌他。” 从小被家里人宠爱着长大的人,总有种宽容的底气。 江慕言出神了很短一段时间,接着便不露痕迹地换到了下一个话题。 聊着聊着,服务生就将墨鱼面同两杯果汁一起端上来。 云及月伸手去拿果汁,却没想到手肘一不小心将东西打翻了。 汁水溅在她手臂上,黏腻的感觉并不好受。 江慕言连忙站起来,将湿纸巾递给她:“这里我和服务员收拾,你去清理一下。” 云及月离开后,原地只剩下江慕言和服务生两个人。 在他帮忙着收拾残局时,并没有注意到有一道身影走进来,坐到了他后面那一桌。 等他坐下来时,就听见男人不冷不热的嗓音:“江慕言。” 江慕言回过头时,正好撞见江祁景俊美又寒冷的脸。 他轻轻一笑,举手投足间没露出半分局促:“哥,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江祁景唇往上勾,露出嘲讽的弧度:“来喝一杯吗?” 男人淡漠的视线落在桌子旁那箱干红上。 字里行间的意思分明是—— 来喝一箱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求作收,晚点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