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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旗听说江瑾舟被警察友好地“请”走后,秉着隔岸观火的吃瓜群众心态,快马加鞭赶到警局。 恰好撞见大型和解现场。 说是和解,无非是双方用权钱换了个平静。 一出警局大门,陈旗便问道:“你整出这么大的幺蛾子,你家老头都没发火?” 他怎么不知道,在商界叱咤风云的江望,私底下原来是这么一个和蔼可亲的爷爷。 还能原谅孙子这种无理取闹的周幽王行径。 江瑾舟搭着西装纽扣,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glare’最近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秀艺这些新生品牌赶超。一个失去了商业价值的合作伙伴,不如趁早脱离关系。” 陈旗听懂了。 江瑾舟的背后有江家,别说打几个人,只要不触犯底线,江家怎么着也会力保他。 至于“glare”那边,虽然恨不得想弄死他,但若与整个江家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中断合作怕是他们能做出的最硬气的决定。 这样看来,江氏似乎才是那个最大的受益者,当家太子爷不仅替自己女朋友出了口恶气,还顺势让一个没有发展前景的小伙伴主动退出江氏阵营。 这算盘打得够精明。 陈旗搡他一拳,“你小子不愧是地窖里的桔子。” 江瑾舟当作没听出他在骂自己阴险,漫不经心地提唇笑了下。 对于打的那个人恰好是合作方的亲弟弟这事,他也没料到。当时的场面,让他顾不上权衡利弊,只是单纯地想替沈苏溪出气。 换言之,用这种方式“赶走”“glare”并非在他的算计范围内。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也没什么好追悔莫及的,只能将局面往利益最大化的方向引导。 陈旗想起一件事,“石晋又是怎么回事?当初在蓝海会馆不是被你吓得屁滚尿流吗?这会怎么又有勇气拿着你打他的监控视频告你?” 话一说完,他就琢磨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恍然大悟道:“合着这视频是你给他的?我说你留着那种犯罪证据想做什么呢?原来是在这等着。” 虽然这层关系理顺了,但他依旧没弄明白江瑾舟做这件事的出发点。 江瑾舟拿眼尾扫他,“不是你教的?” “?”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陈旗一阵无语,“我什么时候教你挖坑给自己跳?” 江瑾舟笑笑,那表情满满的“赏你一个‘教’字,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的蔑视。 “……” “卖惨难道不是你教的。” “……?” 卖什么惨? 陈旗还想说些什么,无意间瞥见围栏边上的一团白色,立刻把话头咽了下去。 他往前多走了几步,答案随之确定几分,“欸你看右前方那人是不是沈苏溪?” 江瑾舟立即看过去,顿了几秒,然后对陈旗说:“你先走。” 陈旗:“?” 他就这么见不得人? 陈旗面带幽怨地睨了眼这长着一颗硕大恋爱脑的塑料兄弟,认命地朝另一方向而去。 江瑾舟在原地停留了会,才重新抬脚。 沈苏溪会出现在这里,他并不觉得意外。他进警局这事,在越城的上流圈子已经传开。 秦宓作为秦威海的女儿,又在和“glare”有合作关系的杂志社工作,自然听说了这件事,而她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转告沈苏溪。 正因为料定了这事,他才会借此机会让监控派上用场。 他承认,自从他确定了沈苏溪的心意后,自己就变得越来越贪心。 想要她再多爱他一点。 脚步声由远及近。 似是有所预感,沈苏溪回头看去,眼底的光一瞬间亮堂起来,苍白到看不出血色的脸跟着重焕活力。 江瑾舟的视线却在慢慢凝固。 沈苏溪在他面前几乎都是精致考究的,很少像今天这样不修边幅,大衣纽扣错开一排,下身潦草地搭着睡裤拖鞋。 察觉到他不断下滑的视线,沈苏溪跟着低头看去,随即倒吸一口凉气,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 所以她是带着这副鬼样子跑了几公里吗? 网友们说得不错,爱情果然能让人失智。 她嘴唇微张,定了几秒后,又闭了回去,一副被自己丑到心梗的悲戚模样。 刚把脸别过去,身侧传来男人的声音,“吃饭了吗?” 沈苏溪转过来,撇嘴回给他一个“我连裤子都来不及换,还能挤出时间吃饭吗”的表情。 江瑾舟抿了抿唇,说:“先吃饭,”他微顿,“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沈苏溪没应他,说实话她现在是一点胃口都没。 不光是因为他这一遭经历,更主要的还是就自己现在这副挫样,继续在大街上晃荡,要是遇到熟人,那她这精致美艳的形象还不得毁于一旦? 哦,不对,是已经毁了。 江瑾舟觑着她的表情,短短几秒钟就从“我这盛世美颜终究被人间这情情爱爱玷污了”、“还吃?你怎么不把我睡裤拖鞋吃了呢?”变成“算了还是吃吧,既然都已经委屈了这张脸,可不能再委屈自己的胃。” “……” 秦宓的形容不假,沈苏溪确实有种能将悲情发展成喜剧的魔力。 让人心里的郁结疏解不少。 沈苏溪自然不知道他已经在心里把她当成了卓别林二代,摸了摸后颈,勉强地应下,“行吧,就先吃饭。” 她扫视一圈,见还没人往这边看,顿时把腰背一直,迈着笔挺的正步,颇有种“只要我够自然,就没人注意到我”的磊落坦荡。 江瑾舟忍着笑,在后面跟上。 不知想到什么,陈旗忽然转过身,看着前面两人相隔数米的距离,若有所思。 - 沈苏溪去了经常光顾的那家面馆,离警局不过几百米,穿过一个巷子就到。 小巷深处地面未干,湿意繁重,汤汁的鲜香随着穿堂风混进鼻腔。 面馆店面不大,简单地摆放着几张木桌,看上去干净有序。已经过了饭点,店里却还是坐着三两个食客。 听见门口的动静后,几个人条件反射般的齐刷刷抬起头,顿住—— 这场面就挺微妙的。 看上去就和大妈诱拐了有钱人家的傻白甜少爷一样。 只见这位少爷殷勤地上前买完单,又殷勤地替大妈拉好座椅,全程保持言笑晏晏的狗腿样。 没想到是真爱啊。 沈苏溪察觉出这些人的目光异样,只当他们是接受不了自己今天走的前卫风,要是知道这届食客脑补能力这么强,一定会掀起锅盖扣在他们头上。 过了一会,服务员端着两碗面上来。 沈苏溪闷头吃着面,注意不到对面的人一直没动筷子,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见她碗底变空,又夹了几筷子的牛rou过去。 沈苏溪愣愣抬头,“你怎么不吃?” 没给他时间回答,她又说:“你听话,先别说话。” 江瑾舟:“?”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让我先捋捋。”她擦了擦嘴,又把头埋了下去。 “……” 秦宓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直接搅乱了她的思绪。 跟着柳依兰在化妆间门口对她说的那番话再度浮现出来。 其实也只有零散的几句怨言—— “你得意什么?不就是傍到了江家继承人?” “你真以为那种家世的人会看上你?少做梦了,大家都不过玩玩而已。要是他玩腻了,你的下场不见得比我好。” 然后,她又从她口中听见一个名字“石晋”。 她对这名字没什么记忆。 之后在网上一搜,发现这哥们的辉煌事迹还不少,其中不乏高清不打码的照片,偶然蹦出几张被糊化的小鸡仔。 起初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才意识到他就是之前她在片场女厕所遇上的猥琐男。 网上给出的有限信息里,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江氏收购石青文化。” 石青文化正是石家的产业。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秦宓陡然将话锋一转,话题的中心人物恰好变成了石晋。 “赶巧了,石家那二世祖也趁机插上一脚,还拿出了江瑾舟打人的监控。” “其实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就怕有心之人把江瑾舟七年前的事重新抖出来。三人一旦成虎,事态就会往越来越严重的方向发展。” - 等回到碧海湾小区,沈苏溪才将贴在江瑾舟嘴上的封条撕下。 她转过身看着他:“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听见江瑾舟应了声,她才继续说:“你是因为我才打的石晋?” 这问题问得有些蠢,毕竟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现在只是想听他亲口承认罢了。 “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沈苏溪倏地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有什么东西被风吹进她眼里。 她揉了揉眼睛,却被江瑾舟误会成在哭,心里顿时觉得后悔。 不该这么逼她的。 他抱住她,“我没事,你别哭。” “?” 哪只眼睛看见她哭了? 行吧,就当她哭了。 沈苏溪眨眨眼,环住他的腰身,“那我们这算复合了?”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他揉揉她的头发,不答反问。 “……?” 所以就她一个人跟林黛玉一样,真情实感地为分手这事颓废了这么多天吗? - 隔天,沈苏溪准备出门倒垃圾,陈旗就站在门后。 “……” “你走错了,他住隔壁。” 陈旗生平第一次当和事佬,面上有些尴尬,“我不是来找他的。” 那就是来找她的呗。 她什么时候和他熟到这地步,都能单独见面了? 沈苏溪如临大敌,“什么事啊?” 陈旗丝毫没觉得她不咸不淡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反倒对她升起几分愧疚。 昨天她和自己兄弟那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还历历在目,这架势明摆着两人还没有复合。 他总觉得这俩人会分手,和那天他把林叶舒带去雅竹轩脱不了干系。 沈苏溪要是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一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给他一脑瓢并淬口唾沫:“关你屁事!少他妈给自己加戏了!” 见他长时间不说话,沈苏溪被磨到没了耐心,语气里带上催促意味,“有事吗?” 陈旗在心里斟酌着用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说:“嫂子,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明白了。” - 陈旗说话的语速不算慢,可能是他略沉的口吻,将时间拉得格外漫长。 话题结束后,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许久,沈苏溪说:“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周六晚上,替我把林叶舒约出来。” 陈旗不明所以。 她笑笑:“我想让她知道,她曾经弃如敝屣的东西,现在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的心头至宝。” “如果她这次想抢,那就尽管来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