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英雄不问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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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云姑娘娉婷袅娜地走来,对着柴令武轻轻一福:“柴公子终于舍得现身了。这半年,《将进酒》手书引得无数士子仰慕,小女子也早就扫榻相迎了,偏偏就不见公子英姿。” 柴令武却知道,这不过是个姿势而已。 真想当入幕之宾,有那么容易? 多半还是得凭亿近人。 欢场的事,从来只是逢场作戏,莫要当真。 欧阳询抚着灰白的胡须,颇有自得之色。 学生柴令武的字体别具一格,当先生的只会骄傲,这好歹是脱胎老夫楷书的嘛。 说上天去,也得称赞老夫一声因材施教、明师高徒。 这辈子快走到头了,还不就好这点名么? “都是先生指点得好,当年虽愚钝,现今终于醒悟。明天柴家庄摆酒,先生务必来品鉴一二。”柴令武还是决定不能怼老夫子。 人家年纪大了,万一怼出个好歹来,医药费赔不起。 “听说柴公子还为西市劁猪匠写了幅对联,‘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烦恼根’,可是真的?” 角落里,一道稚嫩的声音传出。 还不到变声期,安能辨我是雌雄那种童音。 “没错。” 柴令武点头。 欧阳询惊叹一声:“咦?大气魄呀!” 角落里的声音满是愤怒:“你不觉得这营生缺德吗?” 柴令武冷笑:“你这是何不食rou糜。劁猪,猪长得快,百姓能有更多rou吃,能养活更多人口,这是大德。” “至于说缺德,你怎么不去问问内侍省缺不缺德?” “没本事对皇帝使脾气,就去为难苟且偷生的百姓。告诉我,谁更缺德?” 欧阳询瞪了柴令武一眼:“别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乱嚼舌头,内侍省的事,不是你能置喙的。” “叮,怼人成功,奖励十点积分。” 角落里,一个青衣小帽的身影抹着眼泪跑出晓月楼,身后急追的随从狠狠瞪了柴令武一眼。 是因为对方被怼哭了才加分么? 话说这一次怎么连被怼对象的名字都不显示?是隔得太远信号联不上么? 柴令武才不会惯着别人呢。 …… 义宁坊,霍国公府。 柴哲威缓缓合上《尉缭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千缗啊!都花光了?” 这个兄弟要不是亲的,腿打折。 柴令武灌了口五味杂陈的茶汤,冲着柴哲威翻白眼:“又不是拿去糟践了。明天柴家庄摆酒,就能看到回头钱了。” 柴哲威并不相信柴令武能折腾出名堂,可就那么一个双生兄弟,能怎么办?说不得明天也必须去捧场,不能让人小看了。 唉,再拉五百缗过去救急吧,总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霍国公府的脸。 柴家,总归是要颜面的。 就是明天杀猪…… 贱rou待客,是要遭人耻笑的呀。 柴令武已经穷困到这地步了么? 幸亏阿耶是在华州,否则不得回来揍柴令武了呀。 士农工商,商是贱业,虽然大唐的歧视不重,多少还是有点这个意思。 而柴令武酿酒,勉强可归到“工”里,阿耶估计不会因此暴跳如雷。 话又说回来,自从柴令武那惊天一撞之后,阿耶好像对他也没什么办法。 总不能逼死他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除了食邑之外,今年霍国公府的营生,不怎么景气呢。 灭了突厥当然是好事,而且还不像汉武帝一样耗尽国力,但消耗总是难免的,今年总体上经营都降了三成。 这也算阵痛吧。 再给柴令武五百缗,周转会受到影响。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要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吗? 柴令武不抢爵位、不闹腾家业,已经是极好了,兄友弟恭,弟恭了,兄能不友么? 周转的缺口,大不了另外想办法吧。 …… 镬已热,水烧沸,磨刀霍霍向猪……鸡。 现在还没有铁锅问世,诸多不便,但不代表不可以用镬油炸rou块。 蜂蜜不用买,庄上玩得野的年轻人掏了几个蜂巢回来,够用了。 柴家庄的坪子里,摆满了桌子、新织的草墩,桌子上摆好干净的碗、箸。 午时将至,笼屉里飘荡出香味,嘴馋的孩子已经偷偷咽口水了。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柴令武设计的菜式确实勾起馋虫,一个是每天只能吃两餐,已经到饭点了,饿。 大唐普遍都是每天两餐,原因只有一个,穷。 柴令武虚踢了一脚:“全部滚去洗手、洗脸,换上干净衣服,坐拢边上,不然没得吃,一会儿还有客呢!” 庄主同意吃,就是对孩子们最大的纵容。 嬉笑着,全部老老实实洗手、回家换衣裳,然后眼巴巴地凑到边上的两桌,望着柴令武。 “行了,柴跃,先安排他们用膳吧,按标准上。” 穷孩子,饿老鹰,哪里还会等得下去? 欢快的笑声中,能治愈厌食症患者的吃相在上演。 能吃到rou,对庄户人家的孩子来说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能吃到好吃的rou,那就是翻倍的愉悦。 以柴哲威为首的客人群体到了,进了坪子里,男男女女各种嫌弃,觉得条件不行,却立刻被浓郁的菜香、微甜的粟饭香吸引了。 “老藕粉蒸rou、扣rou干菜、蛋卷、灌血肠、莱菔骨头汤、清汤鸡……” 莱菔是萝卜的别名。 庄户托着方盘上来,吆喝着报菜名,眼里满满的骄傲。 半年出栏的猪,各位贵人可曾见过? 各色名样新奇美味的菜肴,有谁尝过? 都是出自咱柴家庄! 贱rou? 今天用事实告诉你们,没有什么贱rou,只是你们家厨子的手艺太潮! 边上吃得贼香的孩子们,让来客觉得隐隐有饥饿感。 怎么回事?明明来之前特意用过膳的呀。 人情练达上,柴哲威明显高出柴令武不止一筹,适时提醒柴令武开席。 “这真是猪rou?一点腥膻味没有,粉粉糯糯的,还不腻人,好吃!” 之前打定主意不吃猪rou的高文敏,此刻运箸如飞,小半碗粉蒸rou几乎被他一个人消灭了。 “呵呵,高文敏你个笨蛋,明明是扣rou更好吃,下面的干菜把油全吸跑了,粑到箸挟了用力一点就断,入口即化,酸酸甜甜的。” 李崇义毫不留情地嘲讽。 “大兄,我要蛋卷!”李晦在旁边嚷道。 “其实,灌血肠味道也蛮好啊。”欧阳询笑眯眯地开口。 虽然出身不错,但欧阳先生当年可是受了很多苦的,所以也没有心理洁癖,并不在乎是不是贱rou。 今天的菜,格外合欧阳询的口味,毕竟他老人家牙齿的咬合力衰退了,而这里多数菜肴都极易咀嚼。 这个学生没白教,虽然当年淘了点儿。 巧云姑娘与晓月楼掌柜荣娘子每样菜肴品了一点,便告停箸。 也不晓得这些女人每顿只吃小半碗饭,是怎么撑得住半天活动量的。 “柴二公子,你今天可是请我们来品酒的哟。” 巧云姑娘很直接。 柴令武笑着击掌,柴跃带人奉上酒杯,倒上勾兑到四十度左右的酒。 至于勾兑后到达六七十度的酒,抱歉,那是要做陈酿的,需要窖藏更长时间。 而且,一来就供应最好的,以后还怎么递进? “好酒!比宫里的酴醾酒更香醇、更浓烈,一闻已沁人心脾,一饮如烈火焚心。” 巧云姑娘很有文化,遣词造句也到位。 没文化的只会说:“卧槽,好辣!” 一个戴幞头、着圆领袍的中年无须汉子端着酒杯,慢慢地抿了一口,在口腔中回味。 “柴庄主这酒,如何卖?” 柴令武笑了一声。 虽然不歧视商人,但柴令武这样的身份谈价钱也不合适。 柴跃适时挺身而出:“市面上的绿蚁酒,斗酒三百钱。我家庄主这烧刀子,斗酒三缗,不过分吧?忘了告诉诸位,今年庄主手头本钱不足,买的粮不够,所酿的烧刀子数量可不多。”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货少,爱买不买。 “三缗,贵是贵了点儿。我,张阿难,预订一百斛(音:胡),明天带人送三千缗过来。” 无须中年人轻轻敲着桌面。 柴哲威瞪大眼,惊讶不已。 只要接了张阿难这单,柴令武就大赚特赚了,自己让管家在后头拉来的五百缗,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重点是,柴哲威不是柴令武这个憨憨,柴哲威真认识张阿难。 柴哲威轻轻摆手,示意小厮赶紧出庄,让管家拉着五百缗打道回府。 柴令武已经不需要这一点小钱了。 柴令武矜持地轻笑点头,阿融赶紧拿纸笔记下。 柴令武心里乐翻了,自己的一千缗,倒有八百缗投在蜀黍上,购得二百四十万斤蜀黍,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很大的粮食交易了。 也亏得之前通过戴胄在民部备过案,不然铁定有官府的人来追查。 后世的行话,三斤粮食一斤酒,就是八十万斤酒。 以斛为计量单位的话,每斛大约是四十斤左右,酒的存量就是两万斛。 就算拿一半来窖藏,一万斛的利润仍旧让人亢奋。 有人会觉得古代石与斛通用,一石粮是一百二十斤,凭什么一斛酒才四十斤? 原因很简单,斛是一个容积单位,而不是重量单位,同体积的固体与液体重量差距自然很大。 “我,高文敏,十斛。” “我,李崇义,三十斛。” “晓月楼,一千斛。” 欧阳询想张嘴喊数,却被柴令武以眼神示意停下,并伸出一个巴掌。 老先生当年耐心颇好,只怪柴令武愚钝罢了,此刻就算送他五斛也是应该的。 五千斛酒一日订完,作价一万五千缗,就算去了一千缗的本钱,还有一万四千缗的毛利啊! 还有一个好处,今日的来客都惦记上柴家庄的猪rou及做法。 听柴令武一通吹嘘,说必须在仔猪时候劁了才能去除腥膻味,必须喂酒糟,必须搭配一定比例的药材喂养,才能白白胖胖……错了,是黑黑胖胖,大唐没有约克夏猪种。 这样的猪,庄户每日得给它们按摩,还要听音乐成长——如果柴令武那鬼哭狼嚎的“你莫走”也算音乐的话。 庄户们憋着笑,暗道庄主能扯。 食用酒糟配野菜的阉猪,rou质确实比别家的猪要好一些。 柴令武表示,只要订购了柴家庄代养的猪,到时候柴家庄可以帮助屠宰、切割,并同时奉上猪rou烹饪方法。 或许哪一天,柴令武又搞出新菜式了呢? 张阿难意动,犹豫了许久,却只能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