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许沐一直觉得,无法融入那个家是自己的问题。 她无法忘记爸爸,跟别人像一家人一样相处。 每次她下定决心,尝试改变自己,却总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也许别人并没把她当做一家人。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很想罗迹。 她可以在罗迹面前任性,撒娇,做任何事,也不会怕他离开。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离开她的人。 他总是这样,在她想他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罗迹紧紧抱着她,一直都没再说话,许沐也没有动,眼角的泪安静落下,被她悄悄蹭掉。 她从罗迹怀里出来,两只手攥着他腰间的衣料,“饿吗。” “嗯。” “家里只有昨天剩下的龙须面和鸡蛋。” 他低声嗯,“我就吃跟你一样的。” 许沐牵着他上楼。 这是罗迹第一次看到她从小生活过的家。 房子面积不小,很干净,大概因为一直没有人住,所以家具比较旧,没有换过。 许沐把空调打开,遥控器递给他,“你随便找地方坐吧,我去给你煮面。” 她进厨房忙,罗迹环视了一圈客厅,电视旁边那面墙上还挂着几张照片。 有许沐自己的,有夫妻俩的,也有他们一家三口的。 她的爸爸年轻英俊,许沐的眼睛有些像他。 许沐那张单人照年龄非常小,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白色的小裙子,撅着屁股在海边挖沙,白嫩的小脚被沙子埋了一半,她似乎有些不高兴,噘着嘴跟沙子较劲。 那时她看起来像个宠坏了的小公主,跟他刚认识她时很不一样。 锅里的水还没开,许沐从厨房出来,看到罗迹在沙发那边坐,她走过去拉着他的手,站在他两腿间,低着头看他,“你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明天就回去了,是有什么事吗?” 罗迹松开她的手,搂着腰把人抱进怀里,许沐不得不坐在他腿上,他嗯一声,“是有点事,待会再说。” 他抬手抚摸她的眉眼,想看看这副小小的身躯里到底蕴藏着多大的能量,可以承受那些可怕的流言蜚语。 也许懂事的孩子并不想懂事,只是迫不得已。 谁不想一辈子做被宠的那个。 罗迹扣住她后脑,轻吻她的唇。 他没有深吻,只是单纯触碰她的唇瓣。 虔诚又认真。 许沐的手搭在他肩上,被他搂的有些热,轻轻推开他,“你怎么了。” 罗迹看着她,满眼温柔,“想你了。” 许沐低头笑了下,“就会哄我,才一天没见。” “不骗你。” “嗯。”她很乖地应了一声,“水开了,我去煮面。” 一盒里四枚鸡蛋,昨天吃了一个,还剩三个,她煮了个荷包蛋,又做了个煎蛋,连同半袋榨菜,一碗面,都端上桌。 罗迹过来坐,看着面前几个碗碗碟碟,“还挺丰盛。” 许沐坐他对面,递了一双筷子过去,“你这么容易满足,两个鸡蛋就打发了。” 罗迹说:“有别的,你会做吗。” “我做的东西你敢吃吗。” “你敢做我就敢吃。” 许沐低着头笑,不再跟他说话,安静看他吃完这碗面。 罗迹吃饭一向很快,今天却慢条斯理,也不抬头看她,专注吃那碗面。 放下筷子后,他扯出一张纸巾擦手,没说话,也没有动。 许沐想起身把碗筷收到厨房,罗迹忽然叫她的名字,“小沐。” 许沐无意识地看向他,“怎么了?” “我今天碰到你的邻居了。” 许沐的手停滞在半空,几秒后,她眼神躲闪,“哦。” 罗迹看着她,“她跟我说了一些事。” 许沐似乎有感应,僵硬在空中的手慢慢收回,坐回椅子上。 罗迹不想假装不知道,他想让许沐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一个,不需要隐瞒,不需要回避。 许沐低着头,不敢看他,她的心跳得厉害。 太突然了。 她没有心理准备,好像忽然被扒光了衣服暴晒在烈日下,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她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说了什么。” 罗迹说:“你家的事,你爸爸的事。” 许沐垂着眼睛,咬着唇,唇瓣微微发抖,她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罗迹起身走过来,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站起来,面对自己,“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用拇指轻拭她夺眶而出的眼泪,“一个人扛着,不累吗。” 许沐红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 罗迹轻搂住她,嘴唇贴着她耳朵,“怕我介意吗。” 过了一会,她带着颤音嗯了一声。 他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特别心疼,“傻不傻。” 许沐趴在他肩上,小声说:“你不介意吗,我爸爸是——” “别人做的事,不需要你来负责。” 许沐离开一点,仰着头跟他对视,“可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爸爸。” 罗迹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说:“小沐,你要清楚,你和你爸爸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不止他,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他们自己负责,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为别人做的事付出代价,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懂吗?” 许沐眼泪汪汪看了他很久,脸都哭花了,“你真的不介意吗?” 罗迹故意皱起眉,捏她的脸蛋,“你再问我就生气了。” 许沐忽然踮脚搂住他脖子,紧紧抱住他,没有一会,罗迹就觉得后颈湿了一小片。 他偏头吻她耳后,“小沐,你说过,我们两个要坦诚相待,我的事从没瞒过你,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给我机会证明给你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 他眼角的红晕更甚,“我们能重新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别的事都不重要,我们都能克服,不是吗?” 许沐收紧手臂,哑着声,“嗯。” 两人这样拥抱许久。 罗迹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下楼走走,好吗。” “干什么。” “我来的急,什么都没带。” 许沐从他怀里退出来,像小孩一样随便抹了一把眼泪,罗迹看笑了,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哭的太丑,以后别哭了。” 许沐被他逗笑,“你才丑。” 两人把碗收了,一起下楼。 傍晚时分,小区里很多吃过晚饭出来遛弯的人。 许沐眼神躲避,一直低着头,罗迹注意到,伸手搂住她肩膀,“好好走路。” 与相识的叔叔阿姨擦身而过时,他们热情打招呼,“小沐回来啦?” 罗迹手上用了些力,许沐抬起头,跟他们打招呼。 人走远了,罗迹才低声说:“你看,他们对你很友好,大家都懂这个道理,不会把别人的事迁怒到你身上,也许以前有过,但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只有你自己还陷在过去不出来。” 他站在后面,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看前方,“这里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应该有美好的回忆,只要你愿意走出来,就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落在许沐眼中的,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干净整洁的小路,偶尔有牵着狗狗的大爷走过。 小时候,她也养过一只小狗,是许清丰送她的生日礼物,邻居阿姨说,小沐最乖了,在外面从来都牵着小狗,不让它乱跑。 许沐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罗迹走到她面前,压低身子对上她的眼睛,“你看到什么了?” 许沐注视着他,“看到你了。” 罗迹笑了,牵住她的手,“是不是觉得还挺帅的。” “嗯,帅。” “拿得出手吗?” “拿得出。” 以前罗迹这样问,许沐大多不认真回答,总是说他臭美,自我感觉良好什么的,但今天特别配合,问什么,说什么,都是他爱听的话。 两人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一会,买了新的毛巾牙刷,半个西瓜,罗迹又拿了一包内裤和一盒套。 许沐看到了,装没看见,罗迹直接扔车里。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许沐让罗迹先去洗澡,自己在厨房把西瓜切成块,放在一个买牛奶时赠的大瓷碗里,搁在冰箱里,这样凉的快一些。 罗迹出来后,许沐进去洗,浴室水雾蒙蒙,晾衣杆上搭着他洗过的内裤。 地面很干净,没有沐浴露的泡沫,他出来前应该是擦过一遍,大概怕她滑倒。 平时对自己那么糙的人,也有这样细心的时候。 许沐洗的很快,换了身吊带睡裙,一边擦头发一边出来,罗迹没在客厅,她房间的灯亮着。 许沐走过去,看到他躺在她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已经翻了几页的书。 他身上穿着许沐爸爸的一件衬衣,大小刚好。 看到许沐,罗迹拍拍身侧的床,“过来。” “我吹头发。” “拿过来,我给你弄。” 许沐走过去,从底下的抽屉拿出吹风机递给他,“你会吗。” 罗迹已经插上插头,把她拽到床上,“你躺下,冲外面。” 许沐扭着身体转了一个圈,睡裙蹭到大腿上面,罗迹看的心发慌,不轻不重拍她腰一下,“快点。” 许沐脑袋躺在床沿,头发垂下去,罗迹打开中档,手指插进发丝,一点点抖开。 许沐很舒服,闭着眼睛笑,“迹哥什么都会。” 罗迹没理她,一心只想快点吹完做别的。 吹了一半,许沐问他:“你不是说有事告诉我吗?” 吹风机的声音很吵,罗迹说吹完再说。 许沐乖乖闭嘴,眯起眼睛很享受地躺着。 过了一会,罗迹把吹风机关掉,拔掉电源放在一边,挪了个位置躺在她身边。 许沐侧着身面对他,“什么事?” 罗迹说:“我把fka买了。” 许沐愣了愣,“你买了?” “嗯,”他也侧过身,跟她面对面躺着,“我买了自己找团队做,我要让他们看看,fka最终能走到什么地步。” 许沐往他身边贴了贴,“你一定行的。” 她抬起头,“是不是很贵。” 罗迹说:“我爸妈的钱,我哥当年都给我了,公司的股份分红我也一直没动过,钱这方面问题不大,只是我可能要回北京了。” 许沐立刻说:“我跟你走。” 罗迹摸摸她的脸,“你如果喜欢这份工作,可以先不跟我走,再做两个项目磨炼自己,我可以两头跑,等北京那边的工作室稳定了,我再接你回去。” 许沐摇头,“我不要,我们回北京吧,罗迹,你忘了我当初也很喜欢北京的,我一点都不勉强,真的。” 她像是怕罗迹不信,又说,“而且北京那边的广告公司也很多,不比非比差。” 罗迹看了她一会,亲了亲她的额头,“好,那我们一起走。” 许沐钻进他怀里。 过了会,罗迹忽然说:“我的围巾呢?” “嗯?” “你不是说送我的围巾在家吗,我想看看。” 许沐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 罗迹低头捏住她下巴,“是不是骗我了,你扔了?” “没有扔,”许沐赶紧解释,“我带回青城了。” 罗迹愣了下,“什么时候?” “过年那次回来就带走了。” 罗迹嘴角挑了挑,没掩饰自己的好心情,“怎么没给我看?” “怕你骄傲。” 罗迹回忆了一下,搬家那天似乎没见过,“在哪放着呢。” 许沐说:“就在柜子里,那个黑色的袋子里。” “回去看看。” 许沐的指尖蹭着他的喉结,“现在回过头看,那条织的好丑,没有拍广告的那个好,你喜欢的话,我重新送你一条。” “不要。”罗迹握住她不老实的手,“我就要原来那个。” 他翻身压住她,许沐的两只手腕都被他固定住,“你这床太小了。” 许沐的床比单人床大,比双人床小,是个比较中间的尺寸,她一个人睡正好,多了他,就显得很拥挤。 罗迹轻咬她颈侧,“被子也小。” 那天晚上,他看到许沐买的双人被,特别高兴,当场就想拆了套进去,但许沐不许,说要把两个四件套都用清水洗一下才用。 他等了两天才睡上那床双人被,在里头不停折腾。 其实重点不在双人被,床上的事,只要许沐主动,他都喜欢。 第二天早上,两人都没醒。 昨晚折腾的太晚,许沐嚷嚷着腿要断,想把他踹下去,但罗迹不理,他说了,按照以往的经验,你说不要,就是要。 两人裹在许沐的小被子里,都没穿衣服。 睡裙和衬衫堆在床脚,已经发皱,套套的盒子扔在地上。 外面的门锁忽然响了一声。 罗迹睁开眼睛。 他碰了碰许沐,许沐睡眼惺忪,“怎么了。” “有声音。” 许沐仔细听了一下,确实有脚步声,她下意识抓紧胸口的被子。 罗迹说:“还有谁有这房子的钥匙。” “我妈。” 作者有话要说:丈母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