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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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礼 如荼白所料,第二天早上,容央压根就没起来。 褚怿倒是按点就往侍卫马军司署衙点卯去了,去时衣冠楚楚,神采奕奕,哪有半点折腾过后的惫态。 浑然跟个吸人精魄的老狐狸似的,越把对方折腾得狠,他越雄姿英发,意气飞扬。 荼白想到这个比喻,一个激灵。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的。 这日一大早,荼白、雪青就忙着两样事——一样是号令底下的小丫鬟蹑手蹑脚把主屋尽量地恢复原样;另一样是吩咐后厨把各自的看家本领拿出来,变着花样给容央熬补羹。 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容央,便是被一碗香气腾腾的十全大补汤熏醒来的。 睁开眼时,帐外有两颗小脑袋挨在一处探来探去,其中一个大喜,喜至欲泣般:“殿下!” 容央眨眨眼,颇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荼白把那碗羹汤捧着,内疚而欣慰:“您可算是醒了!” 容央:“……” 目光一转,慢慢醒过神来,虽然屋里已没剩多少昨夜的痕迹,但床帐里的“罪证”还是不少,特别是被褥里的那气味,根本就散不掉。 容央板着脸,故作严肃地吩咐两人过来伺候,一坐起来又躺回去—— 老天爷,怎么酸成这样! 还有,怎么身上啥穿的都没有! 容央瞪大眼睛,盯着帐幔不吱声,边上两人更是缄默。 虽然只一顿挫间,但那对细小的胳膊,那对白生生的圆乳儿…… 天! 荼白悔恨交集。 这驸马爷莫不是属狗的么! 饶是雪青最先回神:“殿、殿下不如先撑着些,去泡个热水澡,泡完后奴婢再拿药来擦,应该会好上许多。” 容央听得半懂不懂:“擦药,擦什么?” 脚踝么? 雪青:“……” 只能觍着脸:“殿下和驸马昨日巫山云雨……想必,十分激烈……那药是大婚时宫人从御药院里置办的,每日涂擦三次,对那处……会大有缓解。” 容央领会过来了,脸越板越红。 被褥底下,那双如藕的腿试探着动了一下,容央登时如被巨石碾住,面色大变。 腰酸,腿酸,更重要的是……那个地方是真的疼! 怎么还会疼? ! 最后那两回时,分明是很舒服的啊! 容央大惑不解,只是茫然的僵躺在那儿,把边上两人愁得心焦如焚,荼白立刻舀起一大勺补羹过去:“殿下,快先喝点!” 容央:“……” 未时二刻,热辣辣的炎日曝晒着庭中葱茏的绿植,蝉噪声聒聒不休。 沐浴后的嘉仪帝姬小脚慢挪,被两个侍女搀扶着在坐榻上侧躺下来,荼白体贴地把小团扇拿来打凉,雪青去取膳食。 内室里,自有小丫鬟继续打扫剩下的战场。 荼白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往后可再不能任驸马这样弄了!” 刚刚在浴室里擦药,实在是又把二人的小心脏狠狠揪了一揪,荼白越想越后怕。 红肿成那样,做时的痛楚可想而知,亏得那些话本里大言不惭地写什么骨软筋酥、飘飘欲仙……简直……无良文人! 容央拈来一颗冰镇杨梅吃下,闻言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荼白显然不信。 雪青还没回来,容央往大门外瞟一眼,继续对荼白道:“头一回,是有点疼,但只要后面……嗯,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荼白心道:我可万万不想知道。 容央纠正:“当然,也看人。” 荼白心想:那可不是,换个温柔点的,哪里会把您折磨成这样。 容央:“我觉得……我们还是很契合的。” 荼白:“? !” 容央把那颗酸梅抵在贝齿间咬着,陷入昨夜的回忆。 头一回,是真的进行得很不顺利,两个人忙忙乱乱,弄得一塌糊涂,还不得要领。 后来,大概是把他恼着了,心一横,一鼓作气,她不住地叫停也没用,打他也没用,严重时,差点哭出声来…… 幸而慢慢地,承受下来后,便也习惯了,再往后,竟还得了几分快意。 至于最后那两回,则自然是越发顺风顺水,酣然快慰了,容央默默想着,弄着贝齿间的那颗酸梅。 褚怿肌rou上的汗,褚怿胸膛前的发,褚怿压在她脸边绷紧的胳膊,褚怿在她掌心里起伏的肩头…… 突然一片疾风卷来,卷得容央一个激灵。 荼白盯着容央爆红的小脸,把团扇扇得卖力。 容央默了默,一把把团扇抢过来。 “我自己扇!” 侍卫马军司练武场外。 被紧急召回来一并上值的李业思候在树荫底下,把在场上巡视的褚怿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感觉将军今日很是不同以往。 百顺道:“是不是总感觉格外威武,每一步,每一个手势,乃至每一个眼神,都焕发着重前所未有的力量。” 李业思扭头,对上百顺一双贼亮的眼,若有所思。 百顺拍拍他胸膛:“李将军,恭喜你,和我一起见证了一个全新的褚家大郎。” 李业思:“?” 什么鬼。 一声号令声起,场上各队解散休息,褚怿低头跟一营指挥使交代几句后,走下场来,百顺忙屁颠屁颠恭迎上去。 “郎君喝水。” 百顺把水囊的盖拔开,捧过去,“多喝点,多喝点。” 褚怿瞄他一眼。 百顺微笑。 褚怿拿过水囊仰头灌了两口,扔回去,走至树下。 李业思行礼,道:“部中刚刚传了消息过来,梁桓生已出滑州地界,预计在三日后抵京。” 褚怿道:“途中可有变数?” 李业思答:“诚如将军所料,抵达大名时,遭了一次夜袭,大火烧毁了整整一座官驿,押解队伍中死伤共计六人,如不是我们提前有所准备,趁乱把人救下,梁桓生此刻只怕已葬身火海了。” 梁桓生回京,二相候审,一旦前者如实招供,后二者再难翻身。 都是老谋深算的朝堂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认栽呢? 况,眼下为那二人奔走的喽啰还不知凡几。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李业思点头:“梁桓生亲口承诺,只要能想方设法护住他的家人,愿在御前坦白。” 褚怿嗯一声,吩咐:“继续护着。” 李业思应是,又问起最近两日署衙中的事务。 褚怿寥寥交代完,看一眼天边日头。 还不到西斜,不过…… “你留下来盯一会儿。” 褚怿把目光敛回,等李业思反应过来时,人已大步远了。 从署衙返回帝姬府要途经杨楼街,褚怿在百味斋店面前把马车喊停,吩咐百顺去里面捡两盒糕点。 百顺苦口婆心:“郎君,不是我偷懒,这讨夫人欢心的事情得自己亲自做。” 褚怿瞄过去。 百顺坚持:“真的。” 又斗着胆:“何况上回献殷勤时您就送过糕点了,这回……就不整点别的?” 褚怿眼皮微微耷着:“比如?” 百顺笑:“比如首饰啊,胭脂水粉啊,殿下中意的一些小玩意儿啊,总之得是个能长存的定情之物。 您瞧瞧您腰上那玉佩,可不就是当初侯爷送给老夫人定情的么?” 也不学着点! 褚怿默然,眼往车窗外看,百顺把窗户大大地推开。 “字画馆,胭脂斋,布帛铺,金玉堂……”百顺照着顺序逐一道来。 褚怿乜他一眼,下车。 午后的大街又挤又热,褚怿顺着街头走至街尾,最后又掉头,走入最前头的那家字画馆里去。 就数这家清净些。 “客官看画?” 店铺不大,统共就里外两间,来个客人是很扎眼的事,更不必提是褚怿本来就扎眼的客人。 百顺生怕郎君被这热情的店家冲撞到,箭步把人挡下来,讪笑:“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店家大笑:“且看且看!” 褚怿眼把墙壁上悬挂的字画扫过一眼,径直往里走。 百顺悬心:后面那些铺席哪个不比这儿好,怎么跑来买字画,买回去接灰的吗? 再者,帝姬那是禁廷里多少名家名画涵养出来的金枝玉叶,能瞧得上这旮旯里的东西? 百顺越想越感觉不妥,猛地把褚怿拉住。 褚怿回头,盯一眼胳膊上那双手:“?” 百顺默默地使眼色:走,走。 褚怿把他的手拉下来,继续往内,不由分说。 里间,轩窗半开,铺着宣纸的束腰长桌上洒落着浓郁的光,褚怿走过去,捡起笔架里的一支雪峰兼毫,向店家道:“三倍价钱,用一用阁下的笔墨纸砚,如何?” 店家一愣之后,领悟过来:“客官……自己画?” 褚怿点头。 店家再次大笑:“且画且画!” 笑得百顺简直想捂耳。 往后的一个时辰,百顺就守在长桌边上,一会儿研磨,一会儿往宣纸上那一大滩水墨瞟。 画的是个啥? “郎君,”百顺研着磨,坦然奉告,“不是小的冒犯,您那双手,实在不是舞文弄墨的料。” 褚怿正撑着脑袋,对着画作中央的一处空白绞尽脑汁,闻言眼皮一撩。 百顺微微笑:“自然,大山大河您还是很擅长的。” 低声:“画来标记布防什么的……” “……” 半个时辰后,暮色四合,店家把晾干的画作小心翼翼地卷收起来,装入赠送的精美锦盒里。 “二位客官,慢走慢走!” 百顺揉着脑门上的包,丧着脸把锦盒捧出店铺去,眼瞅着要赶不上车,赶忙又撒开两脚。 斜晖脉脉,缥缈纱帘在暮风里无声飘拂。 容央躺在坐榻上,美丽的脸被纱幔遮挡着,丰唇微开,明眸深澈。 “还没回来么?” 雪青答:“应该快了。” 容央表示理解,换个方向来躺,眼仍旧盯着帘外。 日影在西斜,一点,又一点…… 侍卫马军司里有那么多公务要忙么? 应该是,大多权贵都还在艮岳避暑偷闲,少不得要扔下许多事务,他一回来,必然得一个顶俩……哎,早知如此,就不把他匆匆拉回来了。 在行宫里日夜厮磨着,不美么? 荼白候在边上,眼瞅着殿下又开始望穿秋水,恨铁不成钢地打着扇。 容央一愣后:“你不要再扇了!” 惊觉口气严厉了点,又缓和:“你手不酸么?” 荼白悻悻地叹气,欲言又止。 这时雪青道:“殿下,回来了。” 褚怿走入屋中,一转头,即和帘幔后侧躺的那人相视了。 满屋镀着残阳的金红,她躺在金波滺湙的坐榻上,如躺在湖水里,大海里,浑身散发着慵懒又妩媚的气息。 褚怿笑。 她也不挪眼,他也不挪。 褚怿走过去,撩开纱幔,在坐榻前停下。 她脸上的金辉被他挡去,一双眼在暗影里越灿亮勾人。 褚怿低着头,唇微动:“殿下在看什么?” 容央依旧躺着,眼对着他的眼。 曼声:“叫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