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几日后,苏寒刚踏进病房,就看到自家爷爷一脸沮丧的窝在角落，头顶上的阴郁都可以种蘑菇了。 他脸黑了一瞬,将手里提着的水果放下。 那个状态绝对是受挫碰壁了，难怪要叫他来。 “寒寒啊~~~” 苏老爷子飘了过来,抓住他：“陪爷爷聊聊天。” “我很忙。”苏寒一脸冷漠的拒绝。 “你都放寒假了，忙什么。” “要写寒假作业，要拍戏,还要准备文理分科的事。” “寒寒长大了，不听话了，爷爷好伤心……”苏老爷子嘤嘤嘤,抓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迹象。 苏寒忍耐的咬牙：“说了别那么喊我。” 他放弃的坐到沙发上，任由老爷子巴着他。“又怎么了？苏怡最近不是很安分？” 苏老爷子假哭的脸一顿：“不是小怡,是小之。她今天没来看我。” “她昨天不是来了。” 苏寒用鼻子哼了声,都脱离危险了，难道还指望人家天天来守着。 “昨天也是和顾家那小子一起来的。”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有点愤愤不平：“顾家那小子是怎么回事,每次都要黏着一起来,我根本不想看到他！” 苏寒翻了个白眼：“那家伙心眼比针尖还小,这是防着你呢,怕你又将小之扣押了。” “我是那种人吗！？”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宁愿用威逼的也要扣下人,还瞒着我。”苏寒冷笑：“爷爷，我应该说过，有些事是不能做的吧。” “我知道错了……”苏老爷子的笑容僵住,又变成阴郁沮丧。 他有预感，他的亲亲外孙女真的要不回来了。 “你振作一点，就算要不回来，也不能便宜了顾云飞那个老流氓。”苏寒咬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爷爷。 顾云飞对楚小之有那种意思，还孤男寡女的住在同一栋公寓，这种危险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其实吧，看看顾家那小子那张脸，我就知道小之不会回来了。” 苏寒一愣：“为什么？” “你还没看出来，小之那丫头和她mama一样，都是个喜欢长的好看的。” “……好看的？” “和怡涵不一样，小之那丫头估计连她自己都没发觉。但你想想，她从小到大感兴趣肯接近的，是不是都有一张不错的脸？” 苏寒错愕。 他回忆了下自己和楚小之认识的过程，又想了想她对顾云飞莫名的执着。也许，自家爷爷说的没错？ 该死，那个混蛋就只会看脸吗！ 他比顾云飞差在哪了！ 苏老爷子啧了一声，瞄了一眼孙子：“你说你怎么不长得再好看点，将顾家那小子比下去的话，说不定小之就肯回来了。” 苏寒皮笑rou不笑的扯唇：“真不好意思啊，好歹我的脸还不错。要是只有您这张老橘子皮去，估计到现在她连‘外公’都不肯喊吧。” 苏老爷子受了一个暴击，跳起来抽不孝孙子：“你个小混蛋，老头子我年轻时比你长得好的多！” “你也说了是年轻时，现在……啧。”苏寒呵呵。 苏老爷子心痛无比，怀疑自己养孩子的方式有问题。 否则怎么女儿和别人跑了，外孙女不肯回来，亲孙子就知道戳他的痛脚。唯一正常的儿子一心扑在工作上，婚姻也是一团糟。 还好还有小怡，虽然性格任性娇纵了点，但也算是苏家唯一一个正常人了。 “唉……”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苏寒冷着脸提醒自家爷爷：“那个顾云飞对小之可是有着肮脏的**，她还没成年，你真的就打算让她住在那边？” 苏老爷子笑眯眯的拍拍孙子的肩：“寒寒啊，那个**也可以称之为‘爱’。” 从顾云飞的眼里，他看到了和当年那个男人一样的感情。压抑的、炙热的、渴望而执着…… 当年他无视了这种感情，造成了女儿的悲剧。 现在轮到小之，他也清醒了，已经不想在重蹈覆辙了。 虽然他也很郁闷，为什么苏家的女孩都喜欢老男人。 顾家那小子比小之大了八岁吧？ 啧，不要脸。 看到自家孙子还黑着脸，苏老爷子好心的安慰：“放心，顾家那小子在小之成年之前不会乱来的。” “要是他忍不住对小之出手呢？” “那到时候咱们祖孙俩一起去阉了他。”苏老爷子慷慨激昂的撂下话，连这点时间都忍不了的男人，怎么能将小之交给他！ “好，就这么办！”苏寒勾唇，觉得这个提议甚是合他的心意。 不久之后，顾云飞亲自登门苏家，关起门来和苏老爷子谈了大半个小时。 没人知道这两人说了什么，就连别人问，苏老爷子也只是一脸笑眯眯的闭嘴不言。 但从这之后，苏老爷子也没再提过要接楚小之回来。 苏寒见状，就知道自家爷爷肯定是私下和顾云飞达成了什么约定条件。 苏家没有大张旗鼓的对外宣布楚小之的身份，也就亲人和稍微相熟的几人知道罢了。 苏老爷子的儿子，苏寒的父亲知道后只是点点头，又扑到了工作上面。 苏寒的母亲到是很诧异，没想到七年前在A国的那个小女孩竟然是从没见过的小姑子的女儿。诧异过后，她笑意盈盈的提出让楚小之多回来玩，她会做好吃的招待。 唯独高城一脸震惊。 知道楚小之和苏寒是表兄妹后，这家伙好几天看到苏寒就一脸的欲言又止，憋得都快便秘了。 “有话就说，你那是什么眼神！” 片场外，苏寒抱臂靠在墙上，瞪着高城。 虽说夏九歌的剧组不许媒体进入，但高城自从知道楚小之身份后，就以苏寒助理的身份跟来好几天，嘴上说着寒假无聊，来片场玩玩。却前后打点，小心翼翼的观察苏寒的表情。 苏寒被他盯了几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瞅了个空，将人扯出片场。 高城尴尬的咧了咧嘴：“那个……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需要让你用那种小心翼翼怜悯的眼神看我？”苏寒嗤笑。 高城顿了下，忽然摸出一包烟，递给他一根：“今天收工早，一会去网咖吗？带我五杀，让我躺尸成神啊。” “你滚，你这条猪后腿太沉，老子就是金大腿都带不动你。”苏寒接过烟却没点，夹在指尖转了转。 “啧，别这么说嘛，我最近减肥了，没那么重了。” “哟，减哪了？我咋看不出来。” 两人胡扯了几句，高城吸了口烟，挑眉笑出声：“我们才十七岁，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苏寒瞄他一眼，不懂他突然装什么文艺范。 “高中毕业，大学，进入社会，未来一定会遇到很多人。那么多人里，总会有人让你觉得有趣，甚至比楚小之更有趣的人，也会出现的。” 高城说着，搭着他的肩，将烟头对上他手里的烟，点燃。 “所以，失恋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哭的话，哥哥的肩膀借你靠啊。” 苏寒夹着烟，移开手。点燃的烟在空气中明明灭灭，他看了一会儿，猛然吸了一口。 辛辣刺激的烟味冲入喉咙，他啧了一声：“靠你的头，我没那么喜欢她。” 高城咧嘴：“难得我打算和你走一下温情路线，还嫌弃。” 没那么喜欢啊。 这一次，他没有否认，没有像以前那样，笑得满不在乎的说‘我不喜欢她’，‘对她，不是那种喜欢’。 认识苏寒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没那么喜欢’。意思是还没喜欢到需要哭的份上吗？ 苏寒夹着烟，重复了一遍：“我还没喜欢她，喜欢到可以用‘失恋’这个词的地步。” 只是觉得有趣，让他的生活不那么无聊，喜欢逗着玩的一个小东西。 如果不是突然变成‘表兄妹’这种有血缘存在的关系，他可能都还没意识到，那份有趣已经开始一点一滴的产生了变化，向着‘喜欢’这种陌生的感情转变。 还好，他还没喜欢到那个程度，这个时候被叫停，他还能放得下。 只是自此以后，又要回到那无聊乏味的日子了…… 苏寒笑了笑，将烟捻灭。 他在想什么，无聊乏味的日子才是正常的。 这个世上，有趣的东西本来就是昙花一现罢了。 寒假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大半，苏寒和楚小之在夏九歌的剧组也窝了大半个寒假，他们俩的戏份不多，眼看快要过年的时候，也就拍的差不多了。还有几个镜头，年后开工补几场就行了。 剧组因为过年放假，虽然只有几天，但也算是难得的休息。 只是对于顾云飞等人来说，过年的时候，才是战斗的时刻，因为这是春节档。他们的电影上映的日期，正是大年初一这一天。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过除夕的。 除夕那天楚小之去了苏家过年，这让顾云飞不爽了好久。 偏偏他还不能阻止，因为那天是他必须回顾家的日子。 他平时在外面浪，一年里除非有人召唤，否则几乎是不回顾家的。顾家也没什么人管他，但顾先生，他的父亲定了规矩，除夕团年这天是必须全家都在的。 所以顾云飞在除夕这天，很不爽的看着楚小之上了苏家的车，然后他一脸黑沉的回到了顾家。 顾家人口简单—— 顾老爷子，自从将家里的权柄交给顾先生后，就和几个老友寻了片山清水秀的地头，休闲养生去了，一年偶尔回来几次。 顾先生，顾云飞的父亲，顾家这一代的家主。 顾沧澜，顾先生的长子，比顾云飞大五岁，今年刚刚三十，在顾氏企业任职，也是顾家下一代的接班人。 顾云飞，顾先生的次子，有着E国血统的混血儿，十四岁被接回顾家，备受争议的顾家幺子。 没了。 外界许多人都认为顾云飞是顾先生的私生子，认为顾云飞跑去娱乐圈混也是因为这出身上不了台面。 但严格来说，他并不算私生子。 顾先生只结过一次婚，妻子身体弱，生下顾沧澜后就去了。 顾先生当了五年的鳏夫，在去E国谈生意时认识了顾云飞的母亲，谈了一场跨国恋爱，只可惜没有修成正果。 在顾云飞母亲的偏执独占欲爆发后，事事都要干涉他，就连最普通的日常生活都变成了疯狂的地狱。 顾先生无法忍耐之下，最终两人分手，他独自一人回到华国。顾云飞的母亲则以闪电速度嫁给了另一个E国男人，从此两人再无联系。 而在十几年之后，他才知道那个女人给他生了个孩子，那就是顾云飞。 所以顾云飞不是外界猜测的，什么包养小三生下的孩子，当然因为顾先生没有结婚，他也不算是婚生子。 十四岁的少年被接回顾家，有着一张漂亮的混血脸孔。 可想而知，外界对他的猜测非议会有多么难听。看在顾家的面子上，这些人不会当着顾先生等人的面讲，但在顾云飞面前就没什么忌讳了。 反正这个孩子以后也不可能继承顾家，顾家有精心培养的顾沧澜在，怎么都轮不到他。 除非，顾沧澜出什么问题了。 顾云飞也很识趣，大学毕业直接跑去娱乐圈混，一年到头也不回顾家几次。这让一群等着看兄弟阋墙的人大跌眼镜，暗自猜测是不是顾家逼他去娱乐圈的。 不过等顾云飞在娱乐圈混出名堂，电影票房一部比一部大卖，赚的让人眼红后，这些闲话也逐渐少了。 说不定顾云飞是顾家留着的另一张牌呢，比如顾家以后想进军娱乐圈什么的。 除夕之夜，顾家大宅里难得人齐全一次。 电视里播放着春节特别节目，喜庆热闹的音乐响彻。帮佣的王妈等人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张罗着一桌子好菜。 作为主人的顾家四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人霸占一个沙发，没人开□□谈，画风十分奇特。 顾老爷子眯着眼喝茶，瞅电视。 顾先生拿着文件审阅。 顾沧澜看着手中负责的一个企划。 顾云飞半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计算着还需要熬多久可以离开这里。 所谓全家团年，和乐喜庆的氛围，根本不存在。 但哪怕是这样，在顾先生的要求下，顾家还是每年一次，除夕夜上演一遍这种奇特画风。 这在顾云飞看来，直接是有病。 但鉴于其他三人都忍了，他也就忍了。 “顾先生，团年饭准备好了，可以用餐了。” 帮佣的王妈从厨房里出来，擦了擦手道。 “行，辛苦你了，这是一点心意，收下吧。”顾先生起身递给王妈一个鼓鼓的红包，他们家没女主人，每年的团年饭都是王妈cao持的。 “谢谢顾先生，那我先回去了，初一的饺子我都包好了冻在冰箱里，好几个口味都有。” “嗯，去吧，谢谢你。” 王妈笑了笑，收拾了下就离开了。 顾先生扭头看沙发上的三人，率先走到饭桌上坐下，敲了敲桌子示意：“来，吃饭了。” 三人起身，依次到饭桌上坐下。 饭菜很丰盛，兼顾到了几人的喜好口味。 顾家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但在此刻，没人开口，一顿团年饭吃的无比沉默。 吃到一半，顾老爷子仿佛终于忍受不了，放下筷子，扭头八卦的问：“云飞啊，你怎么没带小女朋友一起回来过年？” 顾云飞夹着的扇贝掉了下去，在桌子上滚了一圈，慢悠悠的滚到顾沧澜面前停下。 顾沧澜皱眉，将那扇贝轻轻一挑，甩在了顾云飞的盘子里。 他冷声道：“你的礼仪呢？需要我重新教你怎么拿筷子吗？” 顾云飞：“……” 如果楚小之在这里，一定能从这话里察觉出庞大的信息量。 那个恶魔一样教她用筷子的大魔王，曾经也被筷子虐过，看样子也被人手把手的教过怎么用筷子。 她可以充分的怀疑，当初他是将他受过的虐，发泄到了她身上。 可惜，楚小之不在，和这个秘密擦肩而过。 顾云飞轻咳一声，直接无视了顾沧澜，扭头冲顾老爷子道：“爷爷，我没有女朋友。” 更别提什么小女朋友了，这么意有所指的话。 不要污了他和小之的清白！ 顾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之前的严肃荡然无存，挤眉弄眼的道：“云飞啊，你是不是身体哪里有什么毛病？不要讳疾忌医，那方面有问题要及时治啊。虽然不会逼你传宗接代，但你这么年轻，那里就不能用的话，也太惨痛了。” 那里是哪里？ 不能用是什么意思？ 他每天晚上都需要冲个冷水澡，每天早上都一X擎天，比正常男人还要旺盛。 你在逗我吗？ 顾云飞面无表情的吃了口菜，有点不想理老爷子。 顾先生听到这个，视线也在他身上转了转，最后轻咳一声，委婉的道：“不好意思去医院的话，可以让李医生先来看看。” 李医生，顾家的专属家庭医生。 顾沧澜最直接，眼神犀利的瞄了一眼他的下半身。 顾云飞呵呵，他放下筷子，懒洋洋的道：“不劳费心，比起那功能已经退休的老爷子；独身多年连个伴都没有的顾先生；还有把工作当爱人，估计只靠右手的顾大少，我想必正常的多。” 这三人，拿他开涮，以为他不会反击吗。 顾家三人皱眉，被他这毒舌的地图炮打击，不甘示弱的开口。 顾老爷子拍桌子：“谁说我那功能退休了，我精神的很，老当益壮。” 顾先生温和的搬出身份压制：“虽然我这些年没有伴，但是一切功能正常，你不用担心爸爸。” 顾沧澜冷冰冰的撂下一句：“我不是只靠右手。” “奥，还有左手嘛。” 顾云飞顺口接了句，成功的让顾沧澜的脸色黑沉下来。 他轻笑，在顾沧澜要爆发前，看了眼时间起身：“差不多了，饭也吃了，我要去接小之了。” 顾老爷子咂咂嘴：“黏成这样，还说不是小女朋友。” 顾先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见他虽然神色愉悦，眼底却没什么偏执疯狂，这才挥手：“去吧。” 只有顾沧澜冷冷的在他身后问：“你那玩票的电影这次情况好像不太好，玩了几年也该够了吧，趁这次就收拾了，什么时候进公司帮忙。” 顾云飞摆摆手，嗤笑一声：“没有那么一天，我还打算玩一辈子呢。” 说完，他踩上鞋，甩着车钥匙就闪了。 他和顾家人的关系不像外界猜测的那么糟，但也并没有多么好。 顾家，让他压抑。 有他在这里，那三人也并不开心。 从被接回来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他和那三人之间有着一条虽然不明显，但确确实实存在的，不可逾越的线。 …… 在他走后，顾先生扒了扒饭，瞅了一眼大儿子：“你真的打算让他进公司？” 顾沧澜冷漠道：“他帝都大学商学院第一名的成绩，还是跳级毕业，不务正业的混什么娱乐圈，顾家可没有进军娱乐圈的计划。” 顾先生微微一笑：“他喜欢拍电影吧。” 顾沧澜放下碗，挑眉：“爸，你在开什么玩笑。那个顾云飞，眼里从来就没有喜欢的东西。” 从被接回顾家的那一刻起，那个顾云飞就从没喜欢过什么。虽然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懒洋洋的笑，但在他心里，想必无论是上商学院，还是跑去娱乐圈，对他来说，都毫无差别。 既然都不喜欢，与其在娱乐圈里晃荡，还不如进公司。 顾老爷子插嘴：“有啊，我看他挺喜欢那个小丫头的。而且云飞要是进公司，那些有其他心思的人肯定要开始不安分了。” 顾沧澜起身，勾了勾唇，低沉冷漠的道：“爷爷，我顾沧澜从来都不需要别人让出来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