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满天星下在线阅读 - 第40章

第40章

    膝盖那处小半个拳头那么大的擦伤红痕,隐隐有沙土渗进去,火辣辣疼着。穿的是及膝纱裙,裙摆处蹭着血迹,显眼又狼狈。梁苫茫然无措坐在地上,眼眶发红,有点委屈。

    小绵羊倒在她近旁,乍一看,没受什么损伤。跟在她后头的那辆出租车不见了,那个她后来才注意到的行人此刻在一旁瞪着眼睛围观。她记得她摔在一旁的时候那个行人被她吓得蹦到了好几步远外。

    周围逐渐稀稀落落有人近前围观,梁苫抬头环视着他们,更茫然了。

    一个大妈小心翼翼靠近,“姑娘,你还好吗?”说着指指她的额头,“你的脑袋流血了。”

    流血了?

    梁苫呆呆望着大妈几秒,后知后觉翻出手机看伤势。

    果然,额头不知怎么被磕了一大块,有浓稠的深红色血液汇成短柱粘覆在伤口上,要滴不滴的坠在伤口下方。怪不得总感觉有一股热流贴着额头皮肤。

    梁苫觉得脑子也有点热了。

    这辈子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梁苫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鼻子也觉得有点泛酸了。

    她迷茫转向刚刚那个提醒她的大妈,“那怎么办?”

    周围有人提议报交警,随即更多应和声起。

    大妈冷静很多,安慰她别慌,“现在没有别的车子在场,也没人留意到是交通事故还是什么原因,反正这段路都有电子眼,真要回过头查原因也可以。身体重要,我看你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找医生处理一下伤口的好。”

    哦,对,找医生!伤在脸,不能毁容了。以后还要穿漂亮的小裙子,膝盖也不能留疤。

    要找医生!

    梁苫瘪嘴抿紧唇忍住不哭,颤着手找江绪的号码。

    江绪和管床医师一起查房。

    因为前段时间感冒的缘故,他这几天带的病人不多。

    按计划后天有个病人要进行手术,江绪查房的时候认真检查了各项指标。

    病人家属有点担心,“医生,手术不会有风险吧?”

    “没有医生可以给你担保手术会百分百顺利。”江绪垂眸记录着数据,淡淡道,“但是病人的身体状况目前很稳定,不是太复杂的手术,身体继续保持这样良好的状态的话,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家属和病人都要放宽心,不要制造紧绷的氛围影响病人心态。”

    家属连连应是。

    又回答了家属一些简单的咨询,江绪和住院医师才带着护士往下一个病房去。

    还有几个病房需要查,住院医师是轮转医生,对江绪带的病人的状况并不十分熟悉,江绪一一跟他着重说着需要格外留意的。

    没说完,就有护士来找住院医师,说有病人找他。

    住院医师资历比江绪低不少,他下意识看江绪反应。

    江绪步子停下,看了他俩一眼,没什么表情,“去吧,剩下的我和小张查就行。”

    小张是随着他们一起查房的护士。

    住院医师跟着来叫他的那个护士离开了,江绪带着小张护士往下一间病房走。

    拐过楼道拐角,白大褂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白大褂不贴身,只随着步子蹭到身体时才感觉到它的震动。

    江绪脚步没停,掏出手机看了眼。步子稍顿,他偏头把查房记录交给小张护士。

    “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小张护士接下查房记录先走了,江绪往旁边站了站。

    他刚接起电话,电话那端的人就哇一声哭了起来。

    “……江绪我摔跤了呜呜……”

    江绪眉心跳了跳。

    他是她的监护人吗?摔跤了跟他说做什么?是小孩吗难道摔了要抱要哄?

    他哦一声,说,“爬起来。”

    “我脑袋磕破了,流血了,会不会毁容啊哇……”

    流血?

    没伤筋动骨还好,不然这以后家里恐怕更难得安宁了。

    江绪揉了揉眉心,“摔哪儿了?”

    又说,“伤了就去找医生,你找我干什么?”

    “骑小绵羊摔的,磕额头了。”梁苫委屈巴巴控诉,又带着哭腔拔高嗓子,“你不就是医生?找你有什么问题?”

    这凶的,中气十足,看来伤得也不是很重。

    他是医生,逻辑上找他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江绪看了眼腕表,还没到下班时间,也还要去查房。

    “你要是来我们医院就去找冯医生,大厅左边拐角二楼第一间办公室。”江绪:“来就赶紧,别到时候毁容了怪我们医院的医生。”

    “我现在就过去!”江绪这么一恐吓,梁苫花容失色,挂了电话一脸惊慌蹬着细高跟就去了江绪的医院。

    去卡艾达医院是最明智的选择,不只是因为那里有熟人医生,还因为,卡艾达就在附近。这是梁苫挂了电话四处张望认路时才发现的。

    在她的位置都能隐约看到卡艾达医院镶在门口上方的名字。

    查完房已经临近下班,这个时候候诊室已经没有候诊的病人了。江绪把该交代的交代了,才往冯医生那边过去。

    梁苫已经到了,冯医生在给他清理伤口。

    “不用太担心,你这伤口……”

    抬眼看见进来的江绪,挑了下眉,“江医生有事?有什么事都等会儿,我现在有病人。”

    梁苫原本正满脸担忧扬着脸一动不动让冯医生帮她处理伤口,闻声,她也往门口看去。

    江绪视线正好扫到她。四目相对,梁苫不自觉扁了嘴,又负气地扭过了头。

    混蛋,她现在才想起来,他知道她摔伤了也竟然对她没有一句安慰。室友一场能这么冷漠?

    没人性!

    冯医生察觉气氛为妙,看看梁苫又看看江绪,微诧,“你们认识?”

    “算是吧。”江绪轻描淡写,没多说。

    “一面之缘而已。”梁苫说,又紧张问,“冯医生,你刚刚说我不用太担心,伤口没什么大碍是吗?”

    冯医生看看两人,福至心灵。眸底闪过一抹玩味,他故作深沉,“这个还得再仔细检查检查。”

    江绪瞅了眼伤口,再看冯医生的表情,了然冯医生见是认识的人,玩心来了,故意吓唬梁苫呢,也不揭破。

    还要仔细检查?

    梁苫有点慌,“很严重吗?”

    冯医生凝重点头,“要缝针。”

    缝针?!!

    梁苫顿时满脸惶恐,她哆哆嗦嗦叮嘱:“如果真要缝针的话,医生你给我缝好看点啊,我是靠脸吃饭的人。”

    江绪在一旁冷眼旁观。闻言,嘴角抽了抽。他淡定从容交代,“冯医生,给她在伤口上缝朵花。”

    冯医生终于憋不住,乐了。

    他放下手里的双氧水,冲江绪道,“我手艺不好,花还是你亲自来缝吧。我下班时间都到了,江医生既然认识这位患者,那麻烦你处理一下她的伤口吧。”

    他换下白大褂,真的收拾东西拿起了公文包。经过面无表情的江绪身边时,拍拍他肩膀,“今天我未来丈母娘生日,我媳妇儿等着我去蛋糕店拿蛋糕回去呢。当成人之美帮个忙吧,我先撤了啊。”

    江绪觉得这种前一秒还对他进行一系列不友善的想象、后一秒就能借机把事情甩给他的人真的太不要脸了。

    视线从冯医生身上收回,他倚着冯医生的办公桌双手环抱看着梁苫,一动不动。

    梁苫急,“你快给我处理伤口,不然迟了真该毁容了。”

    江绪很镇定,“我也到下班时间了。”

    ???

    梁苫欲哭无泪,从桌上急巴巴抓过双氧水和棉签往江绪手里塞,脸朝他凑过去,“你别公报私仇,冯医生说要缝针,你快帮我清理清理伤口……针线在哪里?”

    江绪掌心里被塞了双氧水和一根棉签,他低头瞅了眼,继续不动,“我的手昨天被狗咬了,现在做不了缝针这种活儿。”

    “我又不是故意咬你的。”

    门口返回来的冯医生差点惊呆了下巴。

    咬??

    啧啧啧,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他踌躇着想是出声打破这种打情骂俏的氛围还是安静地走开,江绪和梁苫却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齐齐看过来。

    他尴尬轻咳,“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

    “江医生,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了。我回头就想叮嘱这个而已,这次是真的走了,再见。”

    江绪:“……”如果一开始冯医生没有想多的话,那么现在他肯定想多了,恐怕还是少儿不宜的倾向。

    这人怎么张嘴什么都说!江绪无语瞪一眼梁苫。

    “你以后说话给我注意点影响。”

    “我说什么了吗?”梁苫现在不想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满腹心思都在伤口上,急急咕哝,“你快给我清理,我以后在你面前不说话都行。”

    “你给我记住你的话。”江绪睨她,慢条斯理地,还是用棉签沾了双氧水。

    吸了双氧水的棉在伤口滚动,梁苫脑袋都不敢动一下。

    “我额头上的伤严重吗?会留疤吗?腿上的伤呢?是不是都要缝针才行?要缝多少针才够?”她睁大了眼睛看脸放大在自己面前的江绪,唇瓣一掀一合,幅度不大,瓮声瓮气的。

    “缝什么针!”江绪道,看额头上清理得差不多了,换了一根棉签,单腿屈膝在梁苫面前蹲下,低着眉眼处理她膝盖的伤。

    “冯医生说要缝针。”梁苫说。

    “他说你就信?”眼神也不好,这么明显是在逗她的,看不出来么。

    江绪嫌弃瞪她一下,才复又低头给她清理膝盖,说,“你还有没有点常识,这一看就是擦伤,又不是裂开一道口子,缝什么针?你告诉我要怎么缝?”

    “还不是你……嘶……你同事说的。”伤口碰到双氧水,一阵火辣辣的疼,梁苫颤了下,忍住疼嘀咕。

    伤口都贴了纱布,而因为刚好也伤在了膝盖,生怕会重新撕裂伤口,梁苫走路都小心翼翼,拖着直挺挺的一条腿艰难而滑稽地前行。

    跟她一起走,江绪真的觉得很丢人。

    “你给我把手松了。”他刻意恶声威胁道。

    不知是生怕他丢下她让她自己拖着一条残腿走回去还是故意要拉着他让他丢脸,帮她处理好伤口后,她就一直拽着他的袖口不肯松开。

    “不。”她都这么惨了还想甩下她吗?无耻!

    梁苫倔强地再次拒绝,“我现在越来越穷了,既然顺路,我还是伤患,你更有必要让我坐你的顺风车。”

    江绪:“……”

    “你那破车呢?”他问。

    “摔跤的旁边不远处刚好有个岗哨亭,那值班的是个大爷,我说要去医院,他就主动说帮我暂时保管了。”

    “一把年纪了骑个小破车还摔跤,你丢不丢人。”江绪没忘记损她。

    “我年轻着呢,24周岁还不足。”梁苫不服软地挺胸抬头,“一把年纪的人看谁都一把年纪。”

    “没见识。”江绪不屑嗤,“男人三十一枝花不懂?”

    “你都31了。”梁苫嫌弃揭穿。

    “三十是概数,不是确数。”江绪皱了眉,“你到底上没上过学。”

    “噢。”梁苫,“那我也是花儿。”

    “对,你是花。所以又有句话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江绪说,“不是还单着吗,等着你的牛粪吧。”

    “牛粪也比你这朵三十一岁的花强。”

    “……”江绪吸气。

    怎么摔跤没伤到嘴!一两个礼拜不能说话的,对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