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桃青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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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白桃青栀 溅落的雨水迷滢了整个世界,广告立牌雨檐滴滴答答,搅得人心烦意乱。 许昭意后背绷得笔直,挖空心思地想要叫停,“梁靖川,你别这样。” “哪样?” 梁靖川笑笑,不疾不徐。 他往日意态疏冷,总给人薄情寡性的错觉,但低眸勾唇微哑着嗓音时,散漫又轻佻,直撩到人心尖。 很欲气。 “就是别——” 话实在扯不出来,许昭意也受不了这样的暧昧,撇开脸道,“要不你挑一个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搅乱了此刻的氛围。 “嗯?” “一顿毒打,或者冰冷的雨水,”许昭意声音凉凉的,“哪个能让你清醒点?” 话音刚落,她提膝撞过去。 没有丝毫缓冲的机会,膝击的瞬间,她的膝盖被力道一顶,狠狠按了回去。 他锁着她的腕骨往上折,压在冰凉的广告立牌上。 命门拿捏得挺准,她半分力气提不上来。 “……” 好的,她还是太年轻了。 校霸不是他自封的,打架狠的江湖传说也不是大家谣传的。 “你还挺下得去手。” 梁靖川微微眯了下眼。 “……这话说反了吧?” 许昭意小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没好气地瞪他,“现在是我替你打架,你不干人事。” 她打量了下两人的处境,总觉得自己更像砧板上待宰的鱼。 而且这姿势也太他妈、太他妈羞耻了。 “你先把手撒开。” 许昭意忍无可忍地挣了下,几乎要炸,“梁靖川你做个人吧!” 梁靖川半垂着视线,被她这副视死如归的语气愉悦到。 沉默的几秒,漫长得像是场难捱的拉锯战,直到呼吸掠过她的颈侧,泛起微烫的酥麻,下摆隐约能看到阴影压过来。 要命。 许昭意下意识地低头,想躲开他俯身而下的碰触。 猝不及防地,她的额头隔着衣服磕了下他的唇角,校服无声掉落在身侧的长椅上。 梁靖川松了手,扶住脸侧动了动,缓慢又复杂地磨出一个字,“cao。” 他的唇角都呛破了。 周遭陷入沉默,诡异而微妙。 许昭意薄唇微动,缩了缩肩膀,多少有些心虚。 她低头摸了摸口袋,欲言又止地抬眸。 没有创可贴和纸巾,就孤零零一块糖。 梁靖川晃了眼她的手心,拇指擦了下唇角,“你这是准备打一巴掌,再给块糖吗?” 许昭意想说失手。 但梁靖川掀了掀眼皮,眸色沉降下来,微哑着嗓音先发制人,“打一巴掌,不能给个吻吗?” “……” 她是失手,但他是真活该。 “你今天就不能好好说话了是吗?” 许昭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善良点吧梁靖川。” 梁靖川停下动作,湛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攫住她,轻慢的意态全然收敛,“许昭意,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 许昭意在心底“靠”了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梁梁梁梁靖川!” 她扬高了声音,慌乱间伸手捂住了他,“你先别说话!” 完全没料到她这么抗拒,不行、不好、不可以,她翻来覆去地重复到语无伦次。 梁靖川沉默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腕,低了低嗓音,“为什么不行?” 他这年级第一可能白考了,居然想不出来剧情能这么演变——半个字还没说,画风就朝着奇怪方向崩出了八百里地,而且有种表白就会被掐死的感觉。 许昭意挣了下手,他没松开。 “你别问我,”她视线闪躲了下,气势弱了下来,声音也越来越轻,细若蚊蝇,“反正,反正就是不要说行不行?” 在他继续追问之前,许昭意咬了下唇,忽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忽然而至的道歉,让梁靖川眉心跳了跳。 “算了,我错了。” 到底拿她没辙,梁靖川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挫败地叹了口气,低而沉的嗓音勾着点无可奈何,“我以后再也不——” 他顿了顿,话锋突然转了个弯儿,“我以后吸取经验,注重过程,循序渐进,再也不这么突然了。” “不应该是再也不动手动脚吗?” 许昭意敏锐地觉察到不对,抬了抬眸。 “你刚刚给机会了吗?” 梁靖川气笑了,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难道你现在松手了吗?” 许昭意低了低头,看着握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匀称,隐约能看到手背淡青色的血管。 梁靖川半垂着视线笑了笑,略微松了手劲。 但下一瞬间,他直接伸手扶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 沉默的、平和的、唐突的,却又无法拒绝的温柔。 许昭意睫毛微微一颤,心脏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下。 有点被哄着了。 所有的情绪都塌陷了,其实她没生气,也不是真的抗拒,她就是觉得别扭,觉得不适应。 像羽毛在心底挠过一样,有点涩,也有点痒,明明不反感,只是下意识想躲。 她没再说话。 他也没有。 依稀听到彼此的呼吸,微妙氛围掀起的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清晰而有力。 长久的沉默,雨声渐小,许昭意茫然而恍惚地怔了好几秒。 她站得有些发软,压在身上的重量才微松。 “回去吧?” 梁靖川身上那份凛冽的气息离她远了点。 许昭意屏住了呼吸,瓮声瓮气地哦了声。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偷偷往旁边瞄了下。 他已经退开了。 骤雨稍稍停歇,远处暗金色勾勒云边,晴光乍泄,天地骤亮。 —— “现场的观众们请注意,附中这群小垃圾正是‘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体委趴在玻璃上激情澎湃地解说道,“在被爆锤一顿后,咱们的男女主——cao,看不到了?” 二楼那几个人行走在吃瓜最前线,全然没了吃饭的心情,目光直追着两人的身影,直到广告立牌挡住了视线。 “关键时刻,居然看不到了?” 体委不死心地跳了两下脚,“有没有人牺牲一下,去雨中现场近距离手机播报? 我相信收视率一定第一。” “我看是收尸率。” 徐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你们正常点行不行?” “不行,我太他妈好奇了。” 体委摆摆手,兴致盎然地脑补道,“你们说他俩拿的什么剧本啊,《哥哥大人放过我》,还是《偏执校霸强制爱》?” 他越说越烦躁,“这该死的广告立牌,挡住了我探究真相的眼睛。” “你一男的,哪看的那么多狗血文?” 徐洋做了个反胃的动作。 “我看会是个《清纯校花,在线家暴》的故事,”赵观良意味深长地啧了声,“万一梁老板强制未遂,不对,不管遂没遂,肯定得被意姐平a无差别攻击。” 叽叽喳喳的讨论了半天,热闹而快活的气息持续到两人回来。 所有人齐刷刷地站起来,视线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两人身上。 一左一右,夹道欢迎。 “你们干嘛?” 许昭意欲言又止了半晌,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觉得我像出来勒索保护费的。” “我们在讨论故事。” 徐洋耸了下肩。 “我们在讨论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体委的视线往梁靖川的唇角瞟,意味深长地哇哦了声。 “我们在讨论,这是一个强制的故事,还是一个强制未遂的故事?” 赵观良直接挑明了,坏笑道,“透漏一下?” 梁靖川替许昭意拉开了座椅,自下而上打量了眼许昭意,语气轻嘲。 “这是个碰瓷的故事。” 房间内一众人:“……?” 许昭意眼前一黑。 她突然后悔堵他嘴的时候,没直接杀人灭口,把他捂死以绝后患。 “你们先吃,我去洗手间。” 怕他再说出什么狗言狗语,她轻咳了声,也没落座。 “到底什么情况啊梁老板? 我怎么觉得你俩氛围不对啊,”借着许昭意不在的空挡,赵观良怼了下梁靖川的手肘,“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梁靖川嫌他烦,毫不留神,“滚蛋。” “那说点正事,你别忘了善后,那帮孙子输了没脸,肯定不会宣扬挨打的事,”赵观良在角落里咬着烟点燃,难得严肃正经,“但三番两次找茬也不是事儿。 万一小仙女挨处分了呢?” 一中校规另类又搞笑,“打赢倾家荡产,牢底坐穿;打输半身不遂,躺着入院。” 但学校处理起来不留情面,不管什么起因,逮到就是检讨处分叫家长一条龙服务,各打五十大板。 他压低嗓音道,“而且姚磊那狗比平时太损了,仗着家里作,不是武力碾压就能搞死的。” 半天没听到动静,赵观良绷不住了,“梁老板,说正事的时候,能不能给个面子?”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无所谓。” 他不太走心,但眸底的情绪沉降下来,轻寒薄寡,有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仗势欺人,我也会。” 赵观良啧了声,正要调侃什么,见许昭意回了房间,他自觉的掐灭香烟,慢悠悠地喝茶。 “饿不饿?” 梁靖川淡淡笑道,“这家饭后甜点有你喜欢的红石榴雪葩,要点吗?” “当然要,”许昭意接过菜谱,兴致明显高了不少,“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先前局促和微妙忽然被一扫而空,其他人看得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赵观良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可真他妈多余。 他太知道怎么哄她了。 许昭意在菜单上勾了几下,忽然偏头看了他一眼,“等等,你买的糕点呢?” 行,她还是那个给块糖就能拐卖进山区的女高中生。 梁靖川顿了下,才想起糕点这回事儿,“不小心撂店里了。” 许昭意不太乐意,小声嘀咕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梁靖川缓慢地拨过许昭意的小脑袋,目光轻淡,“说什么呢?” “害你担心,真过意不去。” 许昭意微笑着说完,拍开了他的手。 梁靖川无声地勾了下唇。 再等等吧,他们才认识多久? 他的小朋友,他有耐心和时间等她接受。 反正来日方长。 —— 下午是运动会最后阶段的趣味活动,同样有竞争分数,但花样繁多,射箭、飞镖、真人cs、障碍赛等应有尽有,趣味性更高。 场上正进行400米障碍赛加真人cs,看台上的尖叫声和喝彩声都快掀翻天了。 “什么情况?” 许昭意晃悠回班级的时候,有些诧异。 “颜宴,看到没?” 钟婷抱着她手臂激动地晃了晃,“他前段时间请假,今下午刚返校。 这是咱们学校的另一个传说。” 钟婷指过去的是蓝方穿迷彩服的少年,袖子挽到手肘,意态散漫,单手一撑从障碍物上翻过去,端枪的姿势标准又迷人。 百发百中,格外抓眼。 “我只看到你特激动,”许昭意被她吵得脑壳疼,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又看上一个?” “什么叫又看上一个?” 钟婷捂了下心口,一本正经道,“自从上次遇到了我的真命小哥哥,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认真的吗? 你都不知道人家是谁。” 许昭意忍不住笑。 “要是能让我再见到他,我乐意堵上其他桃花运。” 钟婷举手发了个毒誓。 许昭意简直惊了。 “心动的感觉,你们学霸是不会懂的。” 钟婷托了下脸颊,郁闷道,“你说我会不会再偶遇他一次?” 许昭意没搭腔,视线无意识地往看台上晃。 掠过他的身影时,许昭意微微顿住,又匆匆收回,在心底暗骂了下自己。 其实她当时并不确定,他具体要说什么。 她甚至怀疑自己反应过激,过于自作多情。 但她确定自己应付不来。 没想好,甚至从未去想,她不乐意不明不白地在一个糟糕的天气、糟糕的场景下,发生点需要记一辈子的东西。 不行。 从来不是在一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