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直面
“丛欣来了,想见见你。”舒洋走进来。 宋景行盘腿坐在地毯上,头也不抬,“不见。” 舒洋瞄了他一眼,“看她那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宋景行紧闭着眼睛,“我跟她没什么可说。” 舒洋却没离开,“我认为你应该见她一见。” 宋景行猛地睁开眼睛,“你认为?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吗?你认为我现在这样适合见她?你也不怕我把她给掐死。” “我都没被你掐死?为何她要被你掐死?” “你和她能一样吗?” “为何不一样?”舒展反问,见他不吭声,又说,“既然不一样,那你就更不可能伤害她了?” 宋景行冷哼了声。 舒洋试探,“还是说昨晚你追出去之后,看到了什么?” 宋景行警告瞪她。 舒洋说,“你不能否认你发病的原因在她吧?” “那你还让我见她?”宋景行烦躁地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剧烈起伏的胸膛表露主人内心并不平静。 舒洋自然也看的出来,不禁叹了口气,“既然原因出在她身上,那就更应该见了……” “说了不见。”宋景行强抑怒气。 舒洋故作惋惜,“那我这就出去告诉她,只是,我看她那样子,似乎有什么为难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宋景行睁开眼睛,死命瞪着她。 舒洋讪笑了两声,“不是我夸张,你等会儿见了她就知道了。” 不等对方说什么,舒洋已经出去让人进来了。 宋景行的怒气无处发泄,只能死命攥着拳头。 等人进来,宋景行不禁愣了一下,舒洋没说错,她的脸色的确不好看,神情憔悴,疲惫,像是一晚上没睡,心正要软下去的时候,陡然想到了两人拥抱的那一幕,气息再次不稳起来,很难不想到那两人昨晚做了什么,才会如此模样,她竟还有脸见他? 看到他凶狠暴怒的眼神,丛欣不禁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想退出去,可是想到眼前的烂摊子,不得不鼓起勇气,继续上前。 “我听负责人说,你不能拍了,我就想过来看看……” 宋景行冷声打断她,“看什么?看我是不是死了吗?” 两年过去,他说话还是那个样子,不,确切地说,是比过去还要恶声恶气。 丛欣忙说不是,“我想看看是不是那天被马踢到的原因……” 宋景行说,“不是,我就是不想拍了。” 丛欣不禁一愣,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为,为什么?拍的好好的,突然不想拍了,总要有个理由吧,若是……” 宋景行再次打断她,“不想拍就是不想拍了,没有理由。” 丛欣自然是不信的,看她的眼神,对待她的态度,就好像她犯了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一样,怎么可能没原因?不但有原因,而且原因就出在自己身上。 丛欣酝酿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问,“昨晚你是不是看到我了?” 宋景行的拳头握的死紧,“没有。” 丛欣叹息了声,这幅样子,看来是真的看到她跟蒋以航了,两年前导致分手的那场争执,就是因为蒋以航,两年过去,这人对蒋以航还是怒意难消。 “他昨晚过来,是因为我母亲犯病住进了医院,我昨晚回了一趟市内。”丛欣其实不愿提自己的家事,有卖惨的嫌疑,尤其是在他面前,更不想提及,只是她实在找不到别的有力借口,只得实话实说。 宋景行愣了片刻,“你昨晚回去又赶了过来?” “是。”丛欣说。 母亲住进了医院,难怪她会如此憔悴,宋景行正要放下怒气的时候,可再次想到了昨晚两人拥抱的那一幕,不管有没母亲生病这事,那一幕怎么也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行为,太亲密,太刺眼了。 宋景行说,“我都不拍了,你刚好可以回去安心照顾你母亲了。” 丛欣气结,话那能那么说?“是这样没错,可是既然开拍了,总要拍完的。” 宋景行有种兔死狐悲的愤慨,“你母亲都生病在医院了,你还有心思工作?” “是。”丛欣回答的很平静。 “是?”宋景行冷笑了声,“你不是很看重你母亲的吗?看来你母亲对你也不过如此,什么都没你的工作重要。” 丛欣任他指责,没有反驳。 “人也见了,你可以走了。”宋景行开始赶人。 丛欣忙说,“若身体没有大碍,能不能麻烦你继续拍摄,之前耽搁个几天没什么,可现在我妈在医院里,我的确不放心。” “你在求我?”宋景行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 丛欣迟疑了片刻,最终低头说,“是,我求你了,我恳求你继续拍摄,你若是有什么不满,你冲我一个人发泄就好。” 宋景行冷笑了声,“你若真担心你母亲,你可以直接毁约回去,你这样很难不让我想到又想立牌坊又想当婊子,什么都想得到。” 丛欣脸色一白,呆呆地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人。 宋景行说,“怎么?我揭穿了你的遮羞布,你就恼羞成怒了?” 丛欣回,“没有,我只是在想,若实在不行,那我只能毁约了,对不起,打扰了。”说完起身离开。 等人走后,面沉似水的宋景行抄起手边的东西,狠狠砸到了墙上。 舒洋听闻,赶紧跑了过来,“都说是因为母亲生病了,干嘛还发这么大的脾气?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宋景行深呼了几口气,“告诉他们不走了。” “不走了?”舒洋讶异,“难道你要继续拍摄?” 宋景行没有回答,无疑是默认。 舒洋却说,“不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再工作,你必须现在就跟我回去治疗。” 宋景行说,“我决定了。” 舒洋着急劝说,“这不是开玩笑的,是因为丛欣的请求?” 宋景行说,“人是你让我见的。” 舒洋叹气,“我让你见她,是让你解除心结,不是让你拿身体冒险的。” 宋景行说,“中途停拍,本就是我的不对。” 舒洋说,“可你是因为犯病,身体不允许。” 宋景行说,“犯病就不是我的错了吗?我犯病那是我自找的,人家又没承诺什么?别说跟别人在一起,就是结婚了那也是她的自由,她不欠我什么。” 舒洋叹气,心平气和的时候,心里什么都知道,可一旦情绪上来,这些全抛到了脑后,这就是这种病的悲哀。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去好好治疗。” 宋景行摇头,“工作不工作的,对我没什么,可对她不一样,一旦毁约,对她影响极大。” “可是,你的身体……” “我自个儿的身体我清楚,我能撑下来。” 舒洋知道劝不住,便也不劝了。 丛欣都抱着毁约的打算,要一走了之了,就在这时,负责人却跑来告诉她,那人又愿意拍了。 丛欣疑惑,她去找他的时候,那人可并没有继续拍的打算,为何突然改变? 丛欣来不及深究背后的原因,急忙准备拍摄,他能继续拍摄,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拍摄现场,丛欣对他笑笑,那人直接无视。 丛欣也不生气,而是专心于工作。 工作闲暇,小高聊起了宋景行,“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一会儿拍,一会儿不拍的,他想干什么啊?他若是不想拍,干脆就别接?就这样的工作态度也不知道他以前的成就是怎么来的?” 丛欣说,“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对待工作,非常敬业和认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罢拍。” “那为何现在会这样?”小高看向丛欣。 丛欣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小高又问,“那他之前敬业的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丛欣没好气,“想套我的话?” 小高嘿笑了声,“那儿敢?不过是随口一问,若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丛欣叹了声气,“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之前给他当过助理。” “助理?”小高惊呼出声,“我怎么没听说过?” 丛欣说,“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再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生活助理,又不是什么重要职位,在网上自然看不到。” “你给他当过助理?”小高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就他那阴阳怪气的脾气,你受得了?” 丛欣笑笑,“刚开始是觉得难以伺候,简直想下一包老鼠药把他药死,可后来逐渐发现,他也不是那么难缠,摸准了他的脾气,就觉得还好。” 小高不以为然,“动不动就罢拍,这可不像摸准他的脾气的样子?” 丛欣白了他一眼,“都说了是两年前了,两年的时间,别说别人了,就我自己都改变很多,更何况是别人了。” “看你们相处情形,似乎当时是不欢而散?” 丛欣情绪低落,“是不太愉快,不过都过去了,不说这个了。” 见她不愿谈,小高识趣地也没再往下问,而是说起了别的事,“对了,欣姐,你跟蒋以航是不是在一起了?” “没有啊,为何这样说?”丛欣看着他,“之前又不是没跟你说过,你这个八卦的个性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小高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很难有说服力,你跟蒋以航就是在一起了,也没必要瞒着我们,我们又不反对。” “你反对,我就不跟他在一起了吗?”丛欣嗤了声,“我跟谁在一起什么时候需要得到你的同意了?” “那你们就是在一起了?”小高说。 “没有。”丛欣不耐烦,“要我说几遍,对了,你刚才说的很难有说服力是什么意思?” “我……我……”小高吞吞吐吐。 “我什么啊我?”丛欣想抽他,“有什么话你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高这才扭扭捏捏地说,“是这样的,其实那天聚餐的时候,我也追过去了,我看到……” “你看到什么了?”丛欣看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好说话,什么毛病?” 小高有些不自在地说,“我看到蒋以航抱住了你……” 丛欣了然,“你看到他抱住了我,所以以为我和他在一起了?” 小高偷瞄了她一眼,讪笑道,“只有亲密的人才会那样,再说当时你也没反抗,我自然会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啊?”丛欣拿起本书就去打他的头,“我那是快晕倒了,他才那样做。” “快晕倒了?”小高惊讶。 “那你以为呢?我大半天没吃东西,又听到母亲生病被送进医院,情急攻心,我不能晕倒吗?你把我当什么了,把我当铁人了不成?” “难道不是?”小高反问。 “你找打不是?”丛欣气急。 小高抱头鼠窜,突然停了下来,望着门口的方向,“宋,宋老师,你怎么在这儿?你来多久了?” 丛欣忙放下手中的杂志,朝门口望去,就见那人站在门口旁边,因为处在阴影处,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察觉他朝自己看了一眼,接着便转身离开了,一句话没说。 丛欣和小高面面相觑。 “他什么意思啊?”小高指着那人远离的背影。 丛欣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宋景行来的是挺久了,久到足够听到该听到的了。 他本来是有事找负责人,负责人不在,正要回去,便听到隔壁两人的谈话,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幸亏他停留了下来,这才知道那晚两人抱在一起的真相。 两人没在一起,他的心情忽而轻快起来。 好事多磨,拍摄任务终于完成了。 丛欣也要收拾收拾回去了,本来她想在回去前,向那人打声招呼,那人虽然嘴上说着冷硬的话,可人最终留了下来,就像他以往一样,总是口不对心。 只是不等她找过去,便被负责人告知人早走了,“接他的人,一早就来了,几乎一拍完,就坐车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要急着赶回去似的。” 丛欣也只能无奈叹了声气。 回到市内,母亲已经出院回了家,看她气色还不错,丛欣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母亲反倒看了她一番,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工作很不顺利?” “有吗?”丛欣摸了下自己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事啊。” 母亲的眼神依旧透着担忧。 一旁的晓雨忙说,“这次的拍摄任务比较重,压力也比较大,肯定是累的了,休息两天就好了。” 母亲说,“那吃了饭,赶紧去休息吧。” 丛欣应了声。 等回到房间,晓雨不禁问,“你和宋景行……” 丛欣叹气,“就知道你会问。” 晓雨没好气,“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别人我再不问,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都有女朋友的人了?并且女朋友还跟着,就不能消停点?也不怕女朋友吃醋?” 丛欣换衣服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她一直觉得那里不对,却总是找不出来,被晓雨这么一说,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在哪儿了,打从见面,她就没看到过那叫舒洋的有任何的不悦。 那女人不可能不知道她跟宋景行有过一段,从她的神情中,她敢确定,她是知道的,面对男朋友的前任,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 丛欣说,“我怀疑那女人不是宋景行的女朋友。” “不是?”晓雨愣神。 丛欣忙换好衣服,这才说,“她看到我并没什么反应。” “没反应,就不是了?”晓雨横了她一眼。 丛欣说,“就算是,也应该没什么感情。” 晓雨说,“有没感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晓雨看她这样,一个劲叹气,“我就知道,你没忘了他。” 丛欣叹气,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晓雨说,“什么叫拿得起放得下?我算是看明白了,能拿得起放得下的,那都是能割舍的,放不下的,那都是无法割舍的,我就奇怪了,怎么偏偏是他?” 晓雨的这番话,是丛欣一直不愿承认,也不愿面对的,被当面揭穿,丛欣想掩饰都无法掩饰,不得不面对的她,此刻相当无助。 “我该怎么办?” 晓雨没有说什么,以她对丛欣的了解,她并不需要她说什么,该如何做,她心里也一早就清楚,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既然割舍不下,那就只能直接面对。 第二天,丛欣又投入到了工作。 晓雨在工作室看到她,不禁蹙眉,“不是让你休息两天再来的吗?工作室没有你两天,又不会怎样?干嘛这么拼?” 丛欣说,“是不会怎样,但我忙惯了,你让我休息我还真不知道干什么,家里有有赵阿姨照顾,我也插不上什么手。” 最关键是她一闲下来就心慌,皆因之前过的太艰难了,朝不保夕的可怕印象几乎刻在了她脑海里,即使日子好过了些,神经都不能放松半分,生怕再回到从前那种日子中。 晓雨知她脾气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摇头叹息。 正在这时,小高从办公室门口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卡片样的东西。 “什么?”晓雨问他。 “活动邀请函。”小高说,“正要去答复他们,说没时间。” “等等。”小高正要走,丛欣突然喊住了他,“什么活动?” “不就平常那些活动吗?”小高迷茫地走进来,把手中的邀请函递给她。 晓雨神情意外,“怎么?你还打算去?” 丛欣看着邀请函,琢磨了会儿,“去,为什么不去?大场面,这种活动可是有不少圈内名人到场的,而且还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 晓雨的神情更诧异了,“你之前对这些不是不感兴趣的吗?” 丛欣说,“之前不是太忙了嘛?再说,多结识些人对咱们工作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晓雨哼笑了声,“现在就不忙了?” 丛欣把邀请函收起来,“至少不像以前那么忙。” 晓雨拿审视的目光盯着她,“咱们工作室已经不用再招揽客户了吧?” 丛欣却说,“咱们工作室是不缺客户,但是,我们不能满足于现状,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了,面对那些大师级别的人物,我们还是小学生,还是需要多些重量级别的明星客户才行,只有不断地上进,不思进取,才能一直在圈内站稳脚跟,小高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 丛欣走了出去,晓雨和小高,两人面面相觑。 晓雨问,“你相信她说的?” 小高摇头,“欣姐虽然不是个不知变通的人,但是在工作业务方面,她一直认为只有更好更扎实的作品才能给工作室带来更多的客户。” “事出反常必有妖。”晓雨望着办公室外忙碌的人,若有所思。 小高同样看着那人,“你说她是不是被宋景行给刺激的这儿有问题了?” “瞎说什么?”晓雨白了他一眼,“跟了她这么久,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她是一个能为男人要死要活的人吗?虽说会有情绪上的波动,但她也会很好控制的。” “未必吧。”小高弱弱反驳。 “你说什么?”晓雨看向他。 小高说,“我,我觉得欣姐对那宋景行似乎很在意。”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晓雨嗤了声,“在意有什么用?对青梅竹马也在意,而且一在意就是二十几年,到最后怎么样?” “怎么样?”小高好奇询问。 “她到现在都还单身,能怎么样?”晓雨没好气。 “二十几年?那还不是从小就……”小高不可思议,“二十几年的情分,说放下就能放下?那这宋景行的确是不足为惧了。” 晓雨叹气,“你欣姐什么都好,就是这对待感情的态度太让人担忧了。” “什么态度?”小高忙问。 “永远逆来顺受,爱走走爱留留的,说好听点叫顺其自然,说不好听点叫消极,叫胆怯。”晓雨说,“当初安易不就是这样,若是能早一点表白,早一点在一起,说不定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 小高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欣姐对他在意,也会很快把他整理掉?” “那要不然呢?”晓雨横了他一眼,“她还能巴上去不放不行?你看她是那样的人吗?” 小高回想了下丛欣的行事作风,很不以为然。 晓雨看出他在想什么,不禁说,“在别的事上她或许有死缠烂打的本事,但唯独在感情上是不会的,不想瞎想,我跟她这么多年的朋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小高半信半疑。 巧合的是在活动现场又碰上了宋景行。